抓黑人是門好生意:公安如何加深種族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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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於廣州的非洲人眾多,有些區域甚至有「小非洲」之稱。 圖片來源:路透社

美國非裔男子 George Floyd 因警員暴力執法致死,事件掀起美國全國各地暴動,也讓各地人民更關注警暴和種族歧視問題。很多中國網民如獲至寶,然而中國人對非洲人的歧視問題同樣根深柢固,非但自 60 年代起民間衝突不斷,公安亦參與建構黑人的「三非」形象,暴力執法更令多名廣州黑人喪生。

所謂的「三非」,即是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就業。據新華社 2009 年的估算,廣州黑人人口一度有 20 萬,但當地居民表示近年數目已大幅減少。2017 年,廣州市公安局提供的數字顯示,黑人人口大概有 1 萬多,當然非法移民的數字則難以統計。麻省文理學院的 Guangzhi Huang 是研究廣州黑人的專家,在當地進行了大量訪談和田野考察工作,並在 2019 年於中國研究期刊 Modern China 撰文,分析執法單位如何建構出廣州黑人的「三非」形象。

他指出「三非」一詞,本來並非單指涉一個族群,但中國的媒體乃至公安本身,時常把「三非」與黑人掛勾。無疑,有黑人會違反逗留條件,可是他進行考察時發現,其實當地很多白人和亞洲人都是「三非」群體:有些商店老闆會覺得聘請白人令生意顯得更高檔,例如的士高會請白人做唱片騎師,不少健身店請俄羅斯人做教練,即使他們沒有專業資格;也有餐廳請印度人工作,令餐廳看來更地道。

自從 70 年代尾,中國政府把責任制引入到公安體制後,公安也要跑業績,定期交出治安數據,以應付表現評核,稍有不慎,所屬警區被列入「重點整治街」的話,就會大大加重工作壓力。Huang 指出,廣州公安為了跑數,重點打擊「三非」問題,因為在種種罪行當中,「三非」最容易搜證和執法,沒有住宿登記就即為非法居留。而出於經濟因素,黑人不同於白人,他們更依賴同鄉網絡,也更常群集在一起,對於公安而言,執法上就易上加易。加上,Huang 的訪問發現,很多執法人員也有種族偏見,覺得美國人又或者白人更重權益,更常「沒事找事」,而黑人就更易順從,而且更「低素質」。當公安經常針對黑人,後者「三非」形象就更深入人心。

整個「三非」問題背後,也有很多制度因素,例如「臨時住宿登記」制,公安每天發出的登記證太少,政策朝令夕改,有效期有時很短,黑人們要經常一大清早跑去續證,很多時是非不為也實不能也。而且「三非」的罰款是當地公安局一大收入來源,Huang 的受訪人更表示,有時公安局會把罰款當分紅,抓「三非」成為一門好生意。不單止是廣州,2019 年時深圳市公安局推行舉報制,叫市民舉報「三非」,每行政拘留 1 人,獎勵 500 元人民幣;每行政罰款 1 人,獎勵 300 元。

2009 年 7 月,廣州就發生一宗悲劇。公安再一次掃蕩「三非」的時候,與黑人群體發生爭執,一名尼日利亞商人 Emmanul Egisimba 在混亂期間,從二樓商店墮樓慘死,根據「衛報」報道,當地黑人指其實多於一人死亡。事件至少有 6 名人證,但公安當局卻矢口否認,只說有人逃避執法時受傷。於是,約 200 名非洲人上街抗議,「南華早報」消息指,示威者抬著死者屍首到公安局要求解釋,最後被防暴隊暴力鎮壓。

在 2012 年,一名黑人因車費問題,與電單車司機起爭執,被帶返公安局,後來在公安局離奇死亡。廣州於是又有上千黑人暴動,砸破警車,在示威中,黑人們高呼還我屍首,要求討回公義,公安再一次成功鎮壓。當美國的黑人示威,我們可看到不少白人甚至警察與黑人同行,為公義發聲。可是,廣州黑人遇害,不單得不到華人同行,而且更一面倒支持公安。近年內地網民仍廣傳黑人「犯罪率高,而且智商低」,還有經常「玩弄中國女人」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