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被失蹤,讓恐懼蔓延

A+A-
圖片來源:Marcelo Perez Del Carpio/Anadolu Agency/Getty Images

近年委內瑞拉民眾反對馬杜羅(Nicolás Maduro)統治的抗爭持續;瓜伊多(Juan Guaidó)與馬杜羅爭奪國家管治權至今,後者仍然掌握國政。「紐約時報」引述兩個人權組織上週五發表的報告,當中記錄 2018 至 19 年間,馬杜羅政府管治下有多達 700 多宗強迫失蹤(Forced disappearance)事件,為其政權遏制、懲罰異見者與反對人士的重要手段。

委內瑞拉與美國人權組織 Foro Penal 及 Robert F. Kennedy Human Rights 按照國際法定義「強迫失蹤」:持續兩日或以上的拘留,並與一般逮捕行為不同,政府拒絕提供被捕人士的任何消息,包括其下落。「紐約時報」稱,這份報告大大增加馬杜羅及其盟友侵犯人權的證據,當中亦包括普遍的酷刑,聯合國更估計,委內瑞拉安全部隊已執行數千次法外處決

報告指,委內瑞拉在 2018 和 19 年分別發生 200 及 524 宗強迫失蹤事件。報告認為,這些事件與該國持續的政治經濟危機有關,反映馬杜羅以壓制手段回應人民的抗議。據調查人員記錄的案件指出,綁架者會乘坐沒有標識的車輛抵達目標人物住所,並在不展示身份證明和逮捕文件的情況下,直接沒收目標人物的電話電腦,又為他們鎖上手銬、頭套,整個過程絕少說話。同時,報告指有超過 2 成的受害者,在關押時遭受酷刑。

馬杜羅現時仍為委內瑞拉總統。2018 至 19 年,全國共發生 700 多宗強迫失蹤事件。 圖片來源:路透社

其中,報告記錄了 21 歲醫學實習生 Ariana Granadillo 兩度強迫失蹤的事件。2018 年,住在叔叔家中的 Granadillo,突然遭持槍的委內瑞拉政府特工擄走。往後一週裡,她一直受拘禁、毆打、審問,更被施以窒息酷刑。綁架者曾向她自稱為軍事反情報總局(DGCIM)人員,但 Granadillo 強調自己「從未參與過政治活動」。

當時,Granadillo 的堂表親亦一同被抓。他們被帶到一處播著響亮音樂的地方,並被特工推到洗手間,以刀子要脅其透露叔叔的下落。他們在廁所度過一夜,且不得不在特工面前如廁。「有時,我們會聽到其他人受刑時的尖叫聲。」往後,特工強迫 Granadillo 簽署文件「保證不會洩露一切」。

Granadillo 簽署文件後獲釋。然而,這類「誤會」並不罕見。報告指,特工會突然抓去像 Granadillo 這樣的女性,作為籌碼恐嚇其男性親人。Granadillo 的叔叔是一名退役上校,當時警方正調查其圖謀不軌的指控。報告提到,Granadillo 因為與叔叔關係密切,不幸受到牽連。強迫失蹤背後的動機,還包括獲取信息、打壓異見聲音或暫時將反對者趕出公眾視線等。報告記錄了去年一宗 49 人失蹤事件,其原因是針對「水電基本服務故障引起的抗議」。

Granadillo 的噩夢並未就此完結。距離第一次綁架的 3 個月後,她與父母突然被人帶到另一所房屋,同樣受到審問與毆打。第二日,特工特意對她說,「沒有人知道你們被綁架」。隨後,一名女特工上前用膠袋蓋住 Granadillo 的臉,使她窒息,期間又有其他特工毆打並審問她的父親。Granadillo 指,一週後特工將他們扔在首都卡拉卡斯的路邊。現時他們一家已逃離母國,居於哥倫比亞一個小鎮。談及「失蹤」經歷,Granadillo 猶有餘悸,「現在,我已發現過去意識不到的人類之惡。我想念往日天真的自己。」

報告作者認為,假如能證明此類強迫失蹤事件具系統性,即可視為反人類罪。「這種侵犯人權的行為,令受害者處於絕對無助的狀態中,是最嚴重、最殘忍的做法。」回顧馬杜羅的前任總統查韋斯(Hugo Chávez),以及 70、80 年代的阿根廷及智利,秘密拘捕、法外處決的手段早已有之;是次報告則發現,委內瑞拉在此之上發展出新的模式。平均而言,每宗強迫失蹤只持續五天,反映政府設法避免長期拘留引起外界注意和審查,同時繼續灌輸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