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政府補貼之列的日本風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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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於 7 月,歌舞伎町的夜店。 圖片來源:Takashi Aoyama/Getty Images

「保就業、撐企業」成為不少政府在武漢肺炎疫情中的要務,全國有 63,000 人即將或已失去工作的日本亦不例外。當地政府早前就為中小企、自僱人士提供補貼;而新一輪補貼中,政府推出兩項方案,一是合資格企業可獲最高 200 萬日元補助,另一個則是政府支付最多 600 萬日元的租金。不過,當中卻有一群人無法取得新一輪補貼 —— 從事日本風俗行業的人。

「日本時報」訪問了一名 30 歲,在關西地區提供應召服務的匿名女性。據報,政府在最新一輪現金計劃中,取消了從事性業務者的申請資格。是以,該女士正以職業歧視為由,向東京地方法院提出訴訟。她認為:「這是歧視。我守法經營這門生意,像其他人一樣繳稅。但現實中,國家卻宣佈我們沒有資格取得福利,實在令人震驚。」上述兩個方案,風俗業都被視為不合資格,待遇等同政治、宗教組織。該匿名女士現要求賠償 450 萬日元,以補償遭被剝奪的福利,以及作為受歧視的「慰問金」。

該女士透露,過去因為行業原因,她無法開立公司銀行帳戶,又被拒參加技能培訓班。是次日本政府針對中小企的援助計劃,同樣排除了風俗業,令她再無法忍受這些不公平對待。這宗訴訟的議論重點,便在於爭辯風俗業是否擁有獲得公共補貼的合法資格。代表原告的律師指,中央政府將性產業一律排除於疫情救濟措施之外,與憲法保障的平等原則背道而馳,故此舉屬「基於職業的歧視」。

攝於 4 月,歌舞伎町的風俗業從業員;疫情令不少風俗業務大受打撃。 圖片來源:Tomohiro Ohsumi/Getty Images

由於大部分日本性工作者並非直接受聘於商業經營者,在名義上屬於獨資經營(sole proprietors),因此與經營者(operators)不同,他們沒有資格獲得這些福利。支持該政策的人,即以此作為理據,認為排除他們接受是次補助,並非出於歧視,而是經營身份不合資格。

報道指,在人們眼中,風俗業常與不道德、犯罪及剝削扯上關係,對匿名受訪女士這類商業經營者充滿不信任。支持排除風俗業獲補貼的意見認為,風俗業與極道之間的聯繫,以及牽涉諸如雛妓、逃稅等問題,故其本質便決定不應獲公共援助。目前,政府官員以「社會規範」的概念,指大部分納稅人並不願意將錢給予具爭議的行業,故取消風俗業申領資格,屬合理之舉。經濟產業大臣梶山弘志於 5 月在國會表示,政府是次乃遵循先例辦事,過去如受災者補貼等類似政策,均拒絕性行業接受公共補貼。

埼玉縣社工藤田孝典,是反對當地性行業獲補貼的一員。他稱在過去 18 年的職業生涯中,曾接過無數風俗業受害者的求助個案。「根據我的社工經驗所知,這個行業不值得成為政府援助的對象。整個行業乃植根於性別歧視,又利用他人的貧困運作。」他舉例,曾有案例顯示,有人招攬離家出走的青少年到風俗店工作,並偽造他們的年齡;又有智障女孩淪為不道德店家的目標。

原告方及支持者則持相反觀點。他們強調,商業經營者的待遇,對其餘性工作者來說,是「生死攸關的事情」,直接影響他們的福祉與安全。原告方面指,政府剝奪整個性行業經營者的利益,不僅等同國家認可去歧視這個本已背負污名的行業,更有可能危及性工作者的工作環境及安全。他們認為,風俗業經營者其中一個角色是要保護性工作者,但如店家受疫情打擊,性工作者便無法指望公司能提供保護,免受客戶的意外傷害及性暴力威脅。

倡議組織性工作與性健康(Sex Work And Sexual Health,SWASH)代表要友紀子認為:「遵守法律的企業經營者,往往會十分認真對待旗下女性。他們在大流行期間,亦根據政府要求停止營運業務。」現年 31 歲,在東京與周邊地區的泡泡浴店工作,及提供應召服務的今賀波瑠(今賀はる),在受訪時指:「店家是保護我們的重要支柱。 我知道有女性不經中間人,直接向客戶提供服務;有些客戶會利用這樣的情況傷害她們,例如毆打她們,或不付錢就逃走。」

要友稱,守法的經營者現因為收入問題面臨倒閉,因此「我們需要確保這類店能夠生存下去。如果政府不批出補助,他們將倒閉消失。」她擔心,風俗業被排擠,可能令主流社會進一步疏遠性工作者,令他們無法獲得各種跟工作有關的專業協助。「醫生、律師、稅務會計師及警察對性工作者的支援至關重要,但人們對這職業的潛在偏見,往往驅使專業人員不欲參與其中。歧視政策將進一步認可這種態度。我希望政府能承認性工作者的職業,將之與其他工作同等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