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歧視,金馬獎選擇「消失的情人節」為最佳電影、陳玉勳為最佳導演,是有點驚喜。金馬獎行評審制,獎項分配只視乎 10 多 20 位電影工作者的個人喜好。看一看前幾屆的得獎名單,最佳電影是「陽光普照」、「大象席地而坐」、「血觀音」、「八月」,都是比較沉重的風格、比較嚴肅的主題,也很符合金馬獎、甚至整個台灣電影圈給人的觀感。
「消失的情人節」是一齣帶有奇幻色彩的愛情喜劇。開場以女主角作視點:一個目送父親多年前離家出走、現時正在郵局打工的女人,對七夕節滿懷憧憬,一覺醒來,竟然發現全身被曬到通紅,但對七夕節當日如何度過完全沒有記憶,於是走去警局報案。故事去到中段,則以男主角作視點,慢慢解釋為何會出現一個消失的情人節。
把時空穿梭放在情節的電影,就算只關注愛情片,也早被玩殘玩謝,甚麼理論、有沒有科學性的,也被拍過了,尤其近幾年,所謂的穿越劇大受歡迎,「消失的情人節」還能夠創作出一套從未有人品題過的說法,有新意得來能夠自圓其說,難度相當高。單憑這一點,大概可以去到「觸不到的戀人」、「藉著雨點說愛你」之類的高度,但很難想像它能做到金馬獎最佳電影。
不劇透,只能說一句,除了一段浪漫的男女關係外,著墨不多的父女關係起著畫龍點睛功用。不過,與其說是「消失的情人節」勝出了,不如形容是其製作過程勝出了。台灣電影歷史上給人的印象,總是拍得很細緻很有感情,但不會太過著重商業元素。即是滿足到專業的影評人,但很難吸引一心追求娛樂的一般觀眾。直到「海角七號」、「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面世後,情況漸漸改變。
兩年前,金馬獎頒獎禮惹怒了北京,台灣電影圈好像即時有種自強不息的反彈。之前看「無聲」,充滿爆炸性;看「親愛的房客」,刻意加插了懸疑性;到這一齣「消失的情人節」,除了笑料、除了懸疑性、除了有旅遊節目一樣的明媚風光,還有一段非常重要的重頭戲,要在台北市中心封場拍攝。類似的拍攝規模,荷里活大片會搭個佈景,怎拍也可以。在台灣?一是偷偷摸摸,一是改動劇情捨難取易。現在是政府全力配合,為了藝術創作不怕不方便,反而大開綠燈,才成就到一段討到觀眾歡心同時言之有物的佳作。台灣電影像踏著南韓電影的成功方程式,在當權者的遠見和支持下,把商業與藝術平衡得愈來愈好,繼續發展下去,相信總會發展成一門可自給自足的工業,兼且成為代表台灣向外國推銷的形象工程。然後,你看看香港個政府,臨時臨急將戲院關門,下令將所有表演終止,把演藝工作者推到絕路為止,再面不紅耳不熱地說一句:「你哋批評梗係易。」你大概會知道,我們與台灣的距離,又逐漸被拉得愈來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