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可悲可嘆無言荒謬?你無姜濤咁靚仔就不宜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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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我們的現代中文,也就是所謂的白話文,興起於民初年代。所以我們年輕時,不少被推薦的文學都源自此。當時最潮的是文藝青年憂國憂民,所以你經常看到他們對國家大事、社會現象、生老病死等表達悲痛或感嘆之類。

耳濡目染,又受到中文教育一代代的洗腦之下,幾十年後的文人在寫文章時都記起這種方式。去到香港進入亂世,政府天天搞屎棍的時候,我在社交媒體上,天天都見到有人在講香港政府無法治的荒謬、抓民意代表的荒謬,香港社會搞成這樣實在可悲可嘆可憐,或者說了一堆東西之後,拿「無言」作結尾,還要加感嘆號。

在民初時代,讀者與作者往往是一種單向的關係,因為大部分讀者只接觸到作者的文字,而沒有其真人形象與照片。比較傳統的印刷方式,不方便印上作者照片,即使能夠印上,也是精挑細選最漂亮的照片,所以讀者對作者的印象,文字的比例壓倒性地大。看到這種文字,還可以吃得下。

但在現代,當我看到這些文字時,便會立即想起作者是個發了福的中老年大叔,感覺就很不對勁。因為現時有太多機會以視像、照片或真人接觸到作者,撫心自問,你有興趣看一個大叔抒發感情嗎?我自己也是大叔,我自問沒有。

在我們感到事情很可悲時,看的人會怎樣想呢?這基本上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文章寫出來,也只是表達了你在感性上不認同這件事。當你不斷地講荒謬、可悲可嘆時,文章主題就會由敘事變成感受的抒發,偏偏這是別人最不可能有興趣的東西。更不要說扯了一大堆話之後,又加個「無言」,無言的話,應該沒在說話吧?那前面寫的是甚麼鬼東西?

除非你好靚仔,長得像梁天琦或者姜濤,那你就有資格擺出一副感性文藝的形象。如果你是個大叔阿伯呢?你照照鏡,寫這種東西你不覺得突兀嗎?我自重,知道自己是個粗人,所以從來不當長嗟短嘆的文藝青年,讓別人不會覺得如此難頂。

古代的大叔寫文字,可以變成千古風流名士,可是你我活在這時代,是當不了古代那些形體消失、只剩下文字的文人的。世人可以用文字幻想他們的形象,而我們卻無法提供這種幻想空間,你沒辦法變成郁達夫、徐志摩或屈原之類,因為我們身處的年代就是專門破除幻想的。

核突佬想要用感性去博同情,可悲、可嘆又荒謬,真的令人無言。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鄭立,Cheng Lap,香港人。從不被寄望的職校生到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長於議題思辨、邏輯推演,評析經濟與政治局勢。現於香港「明報」,台灣 udn 「鳴人堂」專欄,以及 PTT 論壇發表文章。著有「有沒有 XXX 的八卦」及「希特拉救港攻略」。Facebook Page:Cheng L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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