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 事件不只奪走眾多性命，亦改變了全球政局。但在 20 年後的今日，還有更多傷害陸續浮現 —— 最先趕赴恐襲現場的警員及消防員等應急人員，現時患有認知障礙的比率異常高，有些人不過 50 多歲，卻有多在七旬才見的缺陷，尚未計其他失憶症狀甚至癡呆的個案。莫非這一切也是驚世恐襲的後遺？
Ron Kirchner 本是皇后區的消防員，如同其他數萬名同袍、警員及建築工人等等，在慘劇發生後便往世界貿易中心救援。他其後確診患有哮喘和肺病，兩者均與接觸廢墟有關。 2009 年，Ron 便因殘疾退休，移居亞利桑那州。他最初仍能如常生活，3 年後卻開始變得善忘，忘記扣皮帶、關車門，甚至在恐襲 13 週年一個活動上，漏戴愛用的領帶和紐約市消防局的帽。妻子 Dawn 形容：「他陷入了恐慌。」
直到 2015 年，Ron 先進行蒙特利爾認知評估，再求助神經科醫生，證實罹患癡呆症。當時他才 51 歲，但其大腦的磁力共振掃描影像卻似 85 歲老人。如今 Ron 年近六旬而有癲癇症，無法連貫說話、自行切食物或刷牙、洗澡，要妻兒全天候照顧，卻連枕邊人也認不出來。這種情況前所未聞，紐約石溪大學的世貿健康及保健計劃專門研究應急人員，其計劃主任 Benjamin Luft 不諱言：
這些認知問題最不尋常，也最令我吃驚。你沒想過這會發生在你 50 多歲之時，它不該發生。這些（應急）人員當中，很多也只是 50 出頭。
當年雙子塔倒塌後，無數水泥、鋼鐵、玻璃等物料粉碎，形成漫天灰塵。當中有玻璃纖維、其他可進入肺部的粒子，以及許多已知的毒素和化學物質。時任警員 Reneé Totaro 也在搶先救援之列，並在當地持續工作 3 個月。曾經毋須月曆和電話簿的她，現時受失憶症狀困擾，但仍記得現場氣味「強得像硫酸」，眼耳和喉嚨像在燃燒。隨著愈來愈多同類個案浮現，科學家及醫生開始質疑 9．11 恐襲是否罪魁禍首。
2014 年，石溪大學公共衛生教授 Sean Clouston 為 818 名應急人員進行蒙特利爾認知評估，他們在事發時均只是 30 來歲。結果有 104 位的分數顯示有認知障礙，難以記住事情、學習新事物、集中精神或作出影響日常生活的決定，另有 10 人的得分低得有可能患上癡呆症。Clouston 驚訝道：「我們或應該只看到 1 人有癡呆，但竟有這麼多人反映出認知受損，像在研究 75 歲人士那樣，令人難以置信。」
Clouston 遂聯同 Luft 再為逾千名應急人員進行另一個測試，同樣發現在反應時間、處理速度和記憶力上，他們的表現較遜於同齡人的平均水平，近 15% 的分數更符合認知障礙。石溪大學往後也有其他研究發現，在 1,800 名本來認知健康的應急人員中，兩年半內出現認知受損的佔 14%，而患有創傷後壓力症（PTSD）及認知受損者的血液和腦蛋白異常，與阿茲海默症等相關疾病的患者情況相似。
它們與 9．11 恐襲的因果關係，證據或非決定性，卻也難以忽視。倒塌現場空氣充斥的化學物及微觀粒子對大腦有毒，並已證實與較大風險患上阿茲海默症及其他癡呆症有關。Clouston 的小組亦發現，蛋白質水平與應急人員大腦的神經炎症相關。2017 年，時任紐約大學博士生 Michelle N. Hernandez 進行實驗，把現場的粉塵注入老鼠的鼻腔，其後發現與灰塵有關的金屬殘留在牠們腦內。
此外，Clouston 又透過研究應急人員，發現 PTSD 與認知測試分數較低有關。一項針對紐約市消防員及護理員進行的研究亦顯示，較頻繁暴露於倒塌現場的人士，更有可能報告存在認知問題，PTSD 水平亦更高。Clouston 認為，有毒空氣及 PTSD 或同為禍首甚至是共犯，對應急人員的大腦作出「雙重打擊」。惟他承認：「我們試圖去理解，只是有些問題並不可能梳理出來。」
現時有很多重要問題尚待解答：為何這些情況只發生於部分應急人員身上？他們是否患有某類已知神經系統疾病的變種？暴露於倒塌現場，是否純粹令老後自然發生的認知問題更快到來？但至少，愈來愈多醫學人士相信，9．11 恐襲或是主因，包括研究環境如何導致阿茲海默症和加速大腦老化的學者、南加州大學教授 Caleb Finch。「每位與我談過的人都說，應該認真對待此事。很明顯，這是潛藏 20 年的大腦傷害。」
Luft 則憂慮，石溪大學的研究覆蓋有限，可能另有數千人認知受損，以及數百人患上癡呆症。加上這群人年齡漸長，令他們風險更高。「5 至 6 年前，應急人員的情況如何，現在就變得更壞。再過 5 至 6 年，我們不知會變怎樣。部分人將維持原狀，有些人會變得更差。」Ron 的妻子也認為，9．11 從未結束，並擔心將來會有更多同路人。「這尚未是官方認證的（恐襲）世貿後遺。但它將會成為其中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