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千萬別抬頭 —— 屬於元宇宙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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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抬頭」電影劇照。
(本文含劇透)

世界末日重重複複,日本列島沉了又沉,美國剛被外星異形侵略,又到地球被隕石砸。我們從來都不缺關於世界終結的想像,只不過大多數都急於在想像中解決「末日」,不讓觀眾把問題帶回現實。

Netflix 剛上架的電影「千萬別抬頭」(Don’t Look Up)是一部異端,雖然仍是隕石撞地球的格局,但故事不是關於如何解決末日危機,反而是關於如何不解決。天文學家發現某顆彗星還有半年多就直擊地球,但政府只關心選舉,大眾不喜歡負面的話題,結果完全沒有人想理會這個即將來臨的滅絕危機。正如劇名「千萬別抬頭」,明明彗星肉眼可見,但大眾仍然拒絕抬頭正視。當大家都只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物,「現實」成為政治取向,「真相」就是消費選擇。

電影最有趣的地方是,政府沒多久就放棄封鎖世界末日的消息,但媒體不願報道,因為艱澀而負面的故事收視低;大眾亦沒有興趣,因為需要動腦之餘又不有趣。「千萬別抬頭」講述了一個屬於當代社會的末日 —— 資訊氾濫的媒體世界不需要消息封鎖,不受歡迎的會自然被過濾。在搜尋網站十頁往後的資訊等於不存在,無法在社交媒體擴散的事件也等於不存在。即使存在,那只會是以冷知識或者陰謀論的方式存在。

這部電影諷刺的不單是美國,也是屬於大眾生活被電子媒體的資訊結構支配後,把無知認為是自由選擇的發達社會。在注重傳播影響力的生態中,演算法決定了事物的存在,所以相比認清和解決問題,直觀的政治正確與口號正義變得更加優先。這個末日不是未來的幻想,而是屬於現在的寓言。

如果一般荷里活災難片是童話,「千萬別抬頭」就是寓言。童話需要快樂的結局,但寓言不需要。結局中,被正能量資訊包圍的美國總統,需要中國國家主席的來電才得知爆破彗星的計劃失敗。全球性的滅絕災害中,只有權貴才有資格坐上前往外太空的方舟。主角則拒絕了登上方舟的邀請,與家人們在餐桌上聚首一堂,在酒飯間迎來毀滅。

一切都被電子化的元宇宙中,「進食」成為最後的真實與身體性,連結了個人與群體,媒體世界末日的最後歸宿只有餐桌。元宇宙最終無法包括到演算法中的,只有進食的過程,以及與你一同體驗進食的人。如「挑戰者一號」(Ready Player One)中,遊戲始創者最後所講:

As terrifying and painful as reality can be, it’s also the only place that you can get a decent meal. Because reality is real.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