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權的宗教領袖:當一行禪師遇上馬丁路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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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年,一行禪師於加州留影。 圖片來源:路透社

今年 1 月 22 日,舉世知名的佛學大師一行禪師,於故鄉越南順化的慈孝寺圓寂,享年 95 歲。他出版上百本著作,是把正念修習帶到西方的先驅者,畢生弘揚「入世佛學」,在全球各地掀起反戰運動。他以行動告訴我們,宗教領袖應該走入社會,救濟受苦難的人民。而他與美國黑人民權領袖、南方基督教領導會議主席馬丁路德金的一段跨宗教友誼,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

2021 年,神學家 Marc Andrus 發表著作 Brothers in the Beloved Community,講述 1966 到 1968 年期間,一行禪師與馬丁路德金結交,雙雙為和平運動奮鬥的故事。1965 年,一行禪師在越南的萬行佛教大學任教期間,曾寫信予馬丁路德金,呼籲大家尋找人類真正的敵人,敵人正正存在於我們心靈之中。不久後,一行禪師飛往美國,1966 年 5 月 31 日,在跨國基督教和平主義組織「和睦團契」(Fellowship of Reconciliation)穿針引線下,兩位 20 世紀舉足輕重的名人首次會面。

該場會談討論了當時越戰形勢,但由於屬私人性質,未有留下會議紀錄;事後二人在芝加哥喜來登酒店舉行記者招待會,可惜當時錄音亦已失傳。不過,名嘴奧花雲費曾訪問一行禪師,他憶述當年和馬丁路德金暢談了對和平、自由和社群的看法,二人都同意,沒有社群的話,整場和平運動就無法走遠。Andrus 找到當時記者會的照片,形容二人散發著年輕活力,敢於表達自我,並展現出強大的友誼和團結,為一個共同願景奮鬥。

二人在會議後發表了一則共同聲明:

我們相信那些犧牲自我的佛教徒,如同民權運動的義士一樣,並非要傷害當權壓迫者,而是要改變他們的政策。對於那些為自由民主奮鬥的人,敵人並非人類,而是埋藏在人心深處的歧視、獨裁、貪婪、憤恨和暴力。真正的敵人是上述的東西,實非人類本身。

我們也相信那些為平等自由奮戰的人,無論在伯明翰、塞爾瑪以及芝加哥,抑或在順化、峴港還是西貢,都並非希望統治他人。他們在爭取命運自主、和平的社會轉變,以及普世人類的美好生活。我們相信只有在一個和平的世界,才可以繼續建設,創造美善社會。

後來,兩人一直維持友好關係,而馬丁路德金多次譴責美國在越南的軍事行動,更親自提名一行禪師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

Brothers in the Beloved Community 書封。

1967 年 5 月,普世教會協會在瑞士日內瓦召開「和平於世大會」(Pacem in Terris),這次成為一行禪師和馬丁路德金最後一次見面。Andrus 描述二人談話溫暖和充滿幽默。一行禪師回憶自己住在酒店 4 樓,馬丁路德金則住在 11 樓,一次馬丁路德金邀請他上樓吃早餐,惟一行禪師被記者截住,於是遲到了,馬丁路德金就為他暖著早餐,耐心等候。兩人再次討論和平、自由和社群的價值。真空法師表示,馬丁路德金向一行禪師講述了「至愛社群」(Beloved Community)的理念,而一行禪師後來身體力行,致力在各地弘揚真正的手足情誼。

在席間,一行禪師向馬丁路德金表示不少越南人視他為菩薩,啟發世人的憐憫心。他很慶幸自己當時這樣稱讚對方,因為不足一年後,馬丁路德金就在曼菲斯遇刺身亡。當時一行禪師身處紐約,聽到新聞後,整個人崩潰了,食不下咽,寢不成寐。他向一位友人寫信指,害怕暴力在人心和社會已經根深柢固,人們殺死馬丁路德金,亦殺死了他的希望。他表示馬丁路德金在其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他感到自己不能承受如此的悲痛。

不過,一行禪師後來還是從悲傷中走出來。2014 年,他回憶與馬丁路德金的友誼,提及自己曾許下誓言,要繼續建設馬丁路德金所講的「至愛社群」。他覺得自己已履行了當初的承諾,感覺到馬丁路德金沿途一直支持自己。到 2022 年,一行禪師也圓寂了,離世前以他的大智慧,啟迪無數世人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