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yashi:新年、新中國與新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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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本文刊出之際,應該已經是農曆年初六,新年算是告一段落,但有關「新年」的爭論還不會完結。農曆新年的英語翻譯是「Lunar New Year」還是「Chinese New Year」?兩個翻譯似乎都通,但有在美華人不同意,一手把商場海報撕了下來,結果被警察帶走。

雖然現在多了「春節」這一種叫法,但香港過去都叫「農曆新年」,香港政府公式翻譯也是毫無懸念的「Lunar New Year」。嚴格而言,這翻譯不算準確,因為現今所用的農曆其實是太陰太陽曆,不是純粹以月球運行計算的「月曆」,雖然相對於現在廣泛使用的太陽曆 —— 也即西歷,農曆是比較「月」是沒錯。

不過所謂的爭論點不是曆法本身,而是有人覺得:農曆新年是源於中國,也就屬於中國,所以英文應稱作「Chinese New Year」。今天在過農曆新年的地方並不只有中國大陸,稱作「Lunar New Year」本來是最中性的方法。可惜現代中國的文化邏輯不講過一套,透過復活中華朝貢體,民族、國民、國家經常都傻傻分不清。

在這套想像中,「中國」彷彿是老子的「道」,是一套自有永有法則的構造體,也是世間萬物的起始點和歸處。在黨掃盪了所有舊宗教後,梵蒂岡一直都是捉錯用神,以為可以在宗教空虛的新中國中插旗。新中國不是一個完全世俗化國家,而是以中華中心為想像的神權國家 —— 新中國本身就是一門宗教。

宗教會建立屬於自己的時間和空間想像,小如教會,大如宗教國家,都是想像的共同體。正如主禱文中那句「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基督信仰最終的目標,是在地上實現宗教國家。伊斯蘭教抑或基督教只有死腦筋程度的分別,本質其實是同樣的東西。

從這角度出發,你不難理解為甚麼「新年正名」如此重要。因為潛藏在節日背後的,是一個屬於想像中華共同體的時空感覺,新年回鄉 —— 現在都叫春運,也成為了聖地巡禮的儀式。基督教上教堂,伊斯蘭教到麥加,新中國回鄉。「鄉」是父母親戚所在之地,同時意指了中國大陸的地理空間以及政體。在國家體制包裹家庭倫常的儒教邏輯中,這根本是不辯自明的道理。

對於信仰新中國的人來說,願黨的名受顯揚,願中華的國來臨,於是「Lunar New Year」的稱呼也與伊斯蘭教中褻瀆先知同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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