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浩基:編劇的十二堂課 —— #1 首場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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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午夜驚情」劇照。

許多編劇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說故事的套路,只跟從自己的思考模式。假設每個人都會坐在戲院裡,乖乖看完整個故事,因此想從哪裡說起,就從那裡說。但根據社會學家研究,人的注意力大概只有 90 秒,所以開場的首個影像和第一場戲至關重要。編劇在寫作過程中,當然可以邊寫邊想,但在完成初稿後,不妨重新調整。

千萬別把自己寫下來的文字看得太重,因為絕大部分的情況下,你都不會是莎士比亞或曹雪芹,更重要是,別幻想自己一寫出來的東西,就是莎士比亞和曹雪芹的傳世大作。即使是他們二人,相信也經歷過漫長的修改和潤飾。曹雪芹不太清楚,但莎士比亞肯定是,因他在經營劇院期間,每次都會看首場演出,再以觀眾反應去修改劇本。但電影不容許編劇如此,因此在公映,甚至拍攝前,就得進行反復的思考琢磨。

首場除了介紹主角出場外,更應隱藏著影片主題,或主角「性格缺陷」的一個關鍵。在這個過程中,用來預示主角往後即將跨出第二幕的冒險主題,來作一個對比和呼應。

首場主題演繹很好的例子,個人首選是「午夜驚情」(Sea of Love)的開場。雖然它是有個殺人序場,但也只能算是個感官刺激的序場,真正展開的第一幕,應該是殺人場面完結後、阿爾柏仙奴出場那一幕。

該場戲描述紐約社區會堂內,紐約棒球隊舉行著一場球迷聚餐,拿著邀請函到來的,都是三山五嶽之人。阿爾柏仙奴在此是負責替賓客添飲料的侍應,當中有個蠱惑仔問他是否球員之一,他裝作成退役球員。最後他上台告訴大家,紐約棒球隊今天不會來,邀請函是紐約警方發的,目的是讓他們這些違反假釋令的通緝犯自投羅網。最後一眾犯人被捕,同時警方也著大家一起敬酒,慶祝阿爾柏仙奴當差 25 年。

也許編劇在寫這場戲前,是於做資料搜集期間,聽過紐約警方曾有過類似的拘捕行動,覺得這樣的出場既顯得主角機智,場面亦有趣,同時也能介紹其職業和工作年資。

雖然這場戲或許是來自真實事件,但其重心卻在於這場戲的結尾。在押解犯人離開時,突然有個男人拿著邀請函氣沖沖地趕到,問正要離開的阿爾柏仙奴,是否要出發去球場看表演賽,阿爾柏仙奴看到他帶著年幼兒子同來,再查一下其犯罪紀錄,發現他只是偷車兩次,於是告訴男人,因他遲到而無法參與活動,當男人正要發火時,阿爾柏仙奴暗中亮出委任證,讓男人帶著兒子知難而退。

最後阿爾柏仙奴說的一句「Catch you later」,也是一語雙關。除了是句俏皮話外,同時也呈現其性格,就是在黑白分明的制度下,他有自己的一套法則 —— 在黑與白之間,有著一個廣闊的灰色地帶,他會自行判斷,是否需要網開一面,這也影響到他後面調查謀殺案時,這性格特質如何讓他泥足深陷。

也許你多年前已看過這部電影,但不妨重看一遍,你就會發現其結構相當嚴謹,「Catch you later」在後面別的情況下也再用得上。唯一可惜是,這部黑色電影的蛇蠍美人女主角沒選對,遠遠不及同期同類型的「本能」(Basic Instinct)中之莎朗史東般美艷,實在美中不足。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亂世閉門讀禁書,看舊片。幸福感覺,來自吃喝與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