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圍城:由來已久的歐美工會抗爭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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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滿垃圾的倫敦蘇豪區行人路;1978 年英國爆發「不滿之冬」工業行動,四大公營機構發動罷工,全國近 150 萬人參與,癱瘓公共系統,垃圾也堆滿公共地方。 圖片來源:Alistar Macdonald/Daily Mirror/Mirrorpix via Getty Images

巴黎再次爆發大規模示威。由於衛生工人罷工,當地行人道已經變成垃圾倉庫,秀麗的塞納河岸暫時變成彌漫惡臭、充滿老鼠的小巷,在多座蜚聲國際的地標建築襯托下,反諷意象更為強烈。彭博社就追溯,垃圾圍城如何成為歐美工會的抗爭策略。

實際上不止巴黎垃圾圍城,事關工潮已經蔓延全國,這一切緣於法國總統馬克龍繞過議會投票,透過行政法令把國家退休年齡從 62 歲提高到 64 歲。

自 1 月以來,已有過百萬人走上街頭反對新政策,預計還會有更多抗議活動。對於法國人來說,首都堆滿垃圾的景象並不非如旁人般突然和震撼,因這是一場長期醞釀的社會動盪之症狀。衛生工人罷工,確實可以把社會矛盾以視覺和嗅覺方式呈現,不過這種策略可否帶來持久的政治變革,仍然有疑問。

這些工業行動,自 20 世紀起就成為歐洲和北美城市的生活日常。本來煤炭爐和家用電器產生的灰燼有利可圖,可以轉化成肥料和磚頭原料,但後來私人垃圾市場崩潰,市政府很快就從私人企業家手上接管垃圾收集業務。往後人們衛生意識愈來愈深,垃圾收集亦被認為是公共衛生的基石,為市政服務重要一環,不過,如此社會價值往往未能體現在從業員的工資和工作條件上。1911 年紐約市大罷工,正因為工人不滿工資低和要在冬天深夜獨自工作。

1911 年紐約大罷工期間,垃圾車上的廢物因無人處理,只得就地傾倒。 圖片來源:Bain News Service/Library of Congress/Corbis/VCG via Getty Images

在往後日子,罷工造成的垃圾山,成為國家陷入社會動盪的標誌。在 1957 和 1968 年的政治騷動期間,巴黎的垃圾就堆積得很高。1968 年美國也爆發幾次著名的衛生工人罷工,當時紐約市、孟菲斯和佛羅里達州聖彼得堡成為工運戰場。在孟菲斯為期兩個月的爭議中,大批非裔美國人要求提高工資和改善安全環境,以紀念兩位死於垃圾壓縮設備的同事。罷工引起全國關注,吸引運動領袖如馬丁路德金的支持,他在聲援罷工者的集會上發表著名演講 I’ve Been to the Mountaintop,隔天便遭刺殺。

這些罷工的長期影響往往難以預測。在孟菲斯,工人工會最終獲認可,實現加薪訴求,更觸發市政府長遠變革。運動中工人身上的經典標語牌「我是一個人」(I Am a Man),也啟發近年多場勞工運動,例如成為 2020 年一班新奧爾良非裔衛生工人組織工會行動時的口號。至於紐約市 1968 年的冬季垃圾圍城,工人雖然贏得加薪,但未能爭取長期合約,還加深紐約政壇的內部矛盾,令人感到市內陷入無法治理的混亂中。

而在英國,到今日保守黨攻擊工黨對手時,仍不時援引 1978 到 1979 年的「不滿之冬」(Winter of Discontent)。當時倫敦和英國各大城市的衛生工人都參與罷工,垃圾甚至堆積到周圍建築物的高度,事件令作風強硬的戴卓爾夫人贏得大選,而且一做就超過十年;「不滿之冬」亦成為混亂失序的代名詞。

這正是垃圾圍城的特點,能換來更大本錢爭取目標,把城市功能失衡的一面迅速呈現,並增添一種直觀的厭惡元素。然而,臭味最終可能會依附於市政官員,也可能依附在工人身上,甚或整個城市本身。到目前,還不清楚巴黎的罷工事件,最終誰要承擔「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