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近年興起的「里山資本主義」。「里山」即平原(日文為「里地」)與高山(日文為「奧山」)交界的地方,村落與山林、農田與樹海並存。里山養育過世世代代與自然共生的人類,他們靠著清甜的山水、鮮摘的野菜、親自捉的魚,圍爐而樂,建立起親密的人際關係。沒有錢,但過的是千金不換的富裕生活。隨著時代進步,愈來愈多里山村落自然消失,不少生於城市的新生代卻開始發現深山的美,放棄城市生活,歸園田居。

里山原居民和田芳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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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田先生自製的生態灶(左);和田先生出席活動介紹他的里山生活(中);和田先生的出版書(右)。圖片來源:livedoor/sekainotakachan

「政府以為所謂里山是郊野公園的程度,在真正的里山啊,人們為了生存會拼死找食物。」雖說如此,年屆 73 歲的和田先生,在廣島縣莊原市的里山土生土長,過著充實的生活,他更寫書推薦里山生活:「租金絕對便宜,伙食也很平,連能源也取於自然,大都會生活不能相提並論。」原始生活多有不便,但比起日本都市人心淡漠的無緣社會,與朋友把酒言歡的田園生活才是他的追求。說到用自製的生態灶燒起柴火煮飯:「之前花了很多錢買過一個電飯煲,煮出來的飯差很多,完全及不上柴火飯。」

和田先生在 1982 年成立「逆手塾」(原意為「在荒蕪地區能逆境生存」),團結里山居民。成立時竟也訂立了「會章」,細看內容也十分勵志:「做在東京做不到的事」、「相信荒蕪地區的魅力」、「讓群居成為惹人欣羨的生活方式」、「荒蕪代表我們可以在這裡大展拳腳」,諸如此類,驟看自我安慰意味甚濃,對在城市碰壁受挫的新一代來說,卻全是賣點,紛紛走入深山。

不過歸園田居不代表遺世獨立,「里山主義」嚮往的是人純粹的生活與交往,且看這些「新山民」如何在原始野生立足,與城市人交流生活。

逃離城市經營隱世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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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cafemonsieur

岡山出身的安達大介,在東京就職結婚生女。人生一帆風順之際,受朋友邀請,2012 年舉家搬到高知縣大豐町的深山,以耕作狩獵為食。友人經營 cafe,他就開民宿,賣所獵的肉食。不過開業前的開荒異常艱辛,由清拆破房到搭建新屋,所有工作不論粗細都要一手包辦。民宿沒有雪櫃、焚柴煮食、用大鐵鍋燒水洗澡、蚊蟲處處,如此原生態,竟然也深受都市的女性客人歡迎,夏天週末常常達到百分百入住率。

夫婦下田開 ca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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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夫婦務農的耕地(右上);烘焙麵包用的石窯(左下);出爐的「奇怪麵包」(右下)。圖片來源:wordpress/mindlessbemore

來自西班牙的 Franc 和日本的 Kyoko,在意大利打工換宿時相遇。二人熱愛大自然,一拍即合, Franc 跟 Kyoko 回到日本,買下世羅町古宅,移居里山開 cafe。Oheso 咖啡屋由 150 年前的建築改造而成,位於廣島世羅町深山的一條村落。夫婦在廢棄農田種小麥,自創發酵法焗麵包,原料只有小麥、鹽和水,用的也不是焗爐而是石窯。遠離人煙過著溫馨的生活,店主倆這樣自嘲:「在廚房你會聽到充滿朝氣但語意不明的歌聲」、「我們用荒地種小麥,烘焙奇怪的麵包。」除了供應「奇怪的麵包」,他們還開班教做麵包,將材料簡約的烘焙技術發揚光大。

店舖附近除了山就是田地,從市區開車需時 2 小時,仍然吸引到不少來自世界各地的食客遠道而來。店主還豎起溫馨告示牌「蛇也住在這呢,不過這裡沒有狗不用怕」。

木材公司發電自給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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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來發電的木材(左);銘建進行「木材生物質發電」的地方(右)。圖片來源:projectdesign.jp

里山主義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活用深山資源,在 8 成土地被山林佔據的岡山縣真庭市,銘建公司便示範如何摒棄石油、化石燃料,在窮鄉僻壤用「木材生物質」發電。銘建使用工場的樹皮、木片、木屑發電,省掉每年 2 億日元的電費(約 765 萬港元),剩下的電賣出還賺了 5,000 萬日元(約 382 萬港元)。在核發電抬頭的時代儼如清泉。

對受能源危機、氣候轉變、地方衰落、老齡少子化困擾的日本無緣社會來說,里山生活主義無疑是終極答案。它同時也為其他社會帶來啟示,當更多的新科技都無法挽回科技本身造成的傷害,回歸自然,可能是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