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日本的電車痴漢,大部分人早在各種官能小說和愛情動作片「薰陶」下有了既定印象,但真正的痴漢究竟是怎樣的人?一名研究痴漢多年的精神保健工作者,出書道破電車痴漢在日本社會的真身:「多為大學出身、已有家室的普通上班族。」他的新書解構痴漢的犯罪動機,原來性欲以外,還隱藏著日本男子無處排解壓力的病態。
事實上,雖然痴漢被視為性罪犯,動機卻不一定出於性。齊藤章佳是精神保健及社會工作者,在被譽為全亞洲最大規模的依存症治療機構「榎本診所」任職精神保健福利部長,長年與前來求醫的痴漢打交道。其新書「成為痴漢的原因」(男が痴漢になる理由),就載有過去訪問 200 名痴漢的調查結果:「痴漢犯罪時,約 5 成情況並沒有勃起。」
不單動機不以性欲為主,現實中的痴漢也出乎意料地不與血氣方剛的粗漢形象沾邊:「多數來求醫的痴漢都身形瘦小、皮膚白晢,氣質陰柔纖弱如女生。他們為人勤勉,根本不似性罪犯,幾乎所有家屬在事發後都覺得難以置信。」
那麼他們犯罪的最主要動機又為何?根據齊藤所指,痴漢行為大多源自壓力,家庭不睦與工作的失敗堆疊孤獨與自卑,加上每天通勤時,滿員電車的封閉空間中衍生鬱閉感,讓不少男性鬼迷心竅。「一開始只是偶然觸碰到女性的身體,繼而在其柔軟觸感的衝擊下產生難以言喻的成就感;之後剛巧目擊其他痴漢犯案後能全身而退,就抱著僥倖心態下手。」最初可能只是企圖緩解心理上的不安,齊藤稱之為「自我治療」—— 他們嘗試以某些行為轉移自己注意力來鎮痛,一次起效就有第二次,如此反復,慢慢成癮。他又補充,也有部分人是受痴漢網站影響犯罪,出於玩遊戲、賭博心態,甚或以磨練技巧為目的開始嘗試,最終深陷其中,徹底染上名為「痴漢」的毒癮。
另外,日本的社會文化也是盛行痴漢行為的原因之一。當人自暴自棄自厭到一個地步,就會靠支配比自己更弱的人,尋求優越感。這種劣根性也是家庭暴力和欺凌,在日本社會蔓延的源頭之一。痴漢以看起來柔弱不懂反擊的女性為目標,靠威脅、傷害她們來獲得在生活中無法企及的優越感和成就感,犯案成功使他們感覺良好,足以驅散所有生活壓力。而齊藤認為,日本自古延續至今的男尊女卑的固執觀念,令全日本的男性都有可能成為痴漢。也許西方文化的影響下多少減弱了男權觀念,但當失意者失意時,「比自己弱的人=女人」的思想又會浮現,使他們將矛頭指向女性。齊藤形容:「在外國人眼中,痴漢在日本盛產的程度,甚至堪比天婦羅和壽司,來到日本就會想起日本有痴漢。」
為打擊痴漢,當局開始在車廂大規模增設閉路電視,東京除了埼京線,2018 年春天亦將於山手線所有車廂設置閉路電視。不過齊藤對此舉成效並不樂觀,認為只能阻嚇初犯或未犯者:「慣犯們只會為難度增加而感到興奮。」即使閉路電視片段能方便檢控舉證,但未必能有效抑制痴漢再犯的欲望:「懲罰固然重要,但如果不為他們提供接受治療的途徑,他們只會在刑滿出獄後重歸痴漢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