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巴西,遲到才是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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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些外地客來說,巴西人的遲到成性正是其魅力所在。

香港人對巴西的認識,不外乎是足球、森巴、嘉年華。但對英國旅遊作家 Lucy Bryson 來說,在里約熱內盧旅居的 9 年,讓她深刻體會一件事 —— 遲到也是這個南美國家最地道的文化之一。

她記得移居後首次應邀出席派對,當準點抵達朋友家門時,主人家卻是一副剛洗完澡的模樣,神情既尷尬又好笑,還忍不住喊道:「我還沒準備好呢﹗」對方帶她到客廳坐,然後不慌不忙開始準備。過了「約定時間」快 1 小時,其他客人陸續出現,再過 3 小時,屋子終坐滿了人。至此她方覺悟,在巴西人眼中,準時才是失禮。巴拉那聯邦科技大學古里提巴分校英國文學教授 Jaqueline Bohn Donada 解釋:「在這個國家,尤其是在里約,按時現身派對很是尷尬,幾乎跟不請自來沒分別!」

里約人視遲到為美德,是由於當地崇尚「life’s a beach」這種悠閒至上的生活態度,又常因交通擠塞或偶遇朋友多聊幾句而拖慢進度,所以對於社交場合的守時行為,他們既不期望也不欣賞。就連掛在口邊的「我快到了」(estou chegando)亦非字面意思。此話其實純粹意味著,對方將會現身,但不知是 5 分鐘後,還是 2 小時後。Bohn Donada 教授表示:「沒有人會把『我快到了』當真。過去有位上司常跟我說,正在塞車但很快就到,而我其實聽到洗澡的聲音。在里約,這完全可以接受。」

里約人視遲到為常規,約好幾點碰面喝酒,晚了一兩小時也不著急。

對一些外地客來說,巴西人的遲到成性正是其魅力所在。英國作家 Peter Fleming 在 1993 年出版的著作 Brazilian Adventure: A Journey Into the Heart of the Brazilian Amazon 便形容,「趕忙的人在巴西將會抓狂」,又指「延誤是巴西的一種氣候,你活在其中而無法逃離,亦拿它沒甚麼辦法。」但他認為:「(遲到)這種事應該成為巴西人的驕傲,它具有無可忽視的自然特徵。沒有其他國家能夠誇耀這點。」里約的誘人之處,並非致力有序的生活,反而是那種慢活的人生態度。

然而,各處鄉村各處例。里約人一旦離鄉別井,如斯習慣反令他們吃上苦頭。Simone Fonseca Marrek 搬到德國後,很難適應當地嚴謹守時的工作態度。「有一次,我提前數分鐘到達會場,準備向剛就職的公司進行演說,但當時已經約有 20 人等著我。即使我沒有遲到,但感覺沒有分別,因為他們全都準備就緒,只是等待約定時間來到。」但她認為:「我們(里約人)經常遲到是因為我們樂觀,相信自己能辦很多事情,且還有時間應約。即使來不及,那也沒關係。」

Fonseca Marrek 補充,里約人遲到也是看情況。假如是商務會議,他們會力求準時,但若是社交活動,那就完全不同。「我們可以愛幾點到就幾點到,但肯定會較約定的時間晚半小時以上。」不過,有些異鄉人始終難以拿捏得當,譬如移居里約 6 年的 Fiona Roy。「我喜歡這種輕鬆的時間觀念,毋須承受守時的壓力。但有次我過生日,朋友們為我在酒吧舉辦派對。我花了一整天加半個晚上,準備蛋糕並打點一切,結果卻到得太遲,酒吧也快要關門。」她坦言:「那次我實在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