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中國民企的兩條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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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自從中共黨刊「求是」刊登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周新城文章,炮轟經濟學家張五常、吳敬璉等市場經濟學家,譴責其鼓吹「私有制」,中共黨內不忘毛澤東初心、準備以國營經濟逐步取代私有制的大方向日漸清晰。

9 月 11 日,中共通過經濟權威吳小平之口,再次強調:私營經濟已完成協助公有經濟發展,應「逐漸離場」,吳小平並宣佈,不可再任由私營經濟擴大,應即採取公私混合制經濟。

在吳小平文章發表前一日,中國「民營企業」阿里巴巴董事長馬雲即宣佈明年退休

然而,十分奇怪,中國國務院總理 9 月 19 日在天津夏季達沃斯論壇開幕致詞時,向在場的中外來賓宣示,國內消費已經成為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拉動力,這一點,除了間接承認「出口」這頭馬車,已經拉力不繼;並聲稱中國將堅持「兩個毫不動搖」:進一步落實完善支持經濟發展的政策措施,堅決消除阻礙民營經濟發展的「各種不合理障礙」。

李克強又說:「對政府承諾的放寬民營企業進入領域要加大力度督促推進。」李克強竟然又聲稱:「民營企業不僅為國家貢獻了超過五成稅收,更支撐了中國最大的就業。」

很明顯,李克強的國務院路線與中共黨刊的「求是」路線背道而馳。其中只有兩個可能:李克強主掌的國務院與中共黨內主流理論出現衝突。或中國總理向外發表與中共黨內戰略不同的訊息,只是一種政治宣傳。兩者必居其一。

中國總理李克強稱應協助民營企業發展。 圖片來源:路透社

此一「黨政口徑」的混亂,只會令外資和中國私人企業家陷入更為困惑的境地。李克強雖然是中國總理,但所謂「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就保護或擴大私營經濟的問題,領導一切,不是國務院總理,而是黨的最高領袖。亦即李之保護私營經濟的這番話,不夠「一錘定音」的分量。

至少中國國務院總理與中共黨內的主流,有不同的看法。鞋子是否合穿,只有腳知道。國務院總理是年年要提交數據、照顧 14 億人民起居飲食的前線管家。甚麼私營經濟、國有制等等,這隻鞋子應用甚麼材料、大小如何,只有李克強這隻腳才知道真正的分寸吧。

而且,李克強聲稱要「堅決消除阻礙民營經濟發展的各種不合理障礙」,最大的障礙不就是吳小平與周新成這類口口聲要消滅民營經濟的中共黨內主流理論家以及其後台?請問李總理是否有權力對這兩個人發出拘捕令,還是下令至少在網絡刪除其言論?

李克強的天津講話,香港的電視新聞,只報道其就美中貿易戰對美國的所謂反擊,這位總理維護私營經濟的講話那部分,一字不提。在其他主要華文媒體,也沒有報道。

其實,貿易戰中國總理那幾句話,並無新意。真正的新聞,在於其為何吃了豹子膽,敢與吳小平這類黨內毛派學者唱反調。

因為如果你是港商,在大陸有工廠,你不想干預中國內政,只是想知道,中國的經濟戰略到底是進一步市場改革,保障私營企業;還是復辟毛派之國營經濟,甚至是大鑊飯。你想知道,只是想保住自己的那一點點血本,以便可以及時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