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3 萬億外匯儲備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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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中貿易戰最多中國人關心:到底中方有幾多子彈?

如果外匯儲備額即兵器庫,6 月確實傳來好消息:2018 年 4、5 月,中國外匯儲備下跌,但 6 月略回升 15 億美元,令中國外匯儲備總額為 31,121 億美元。但這個數字仍比 2017 年底少了 278 億美元。

中國外匯儲備近年一直穩佔世界第一。3.1 萬億美元儲備令許多中國人覺得「戰狼式」的歡欣振奮。一帶一路擁有這筆資金,東撒幾百億,西派一兩百億,全無問題。

然而這 3.1 萬億美元,卻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外匯管理局名下可兌換外國貨幣的債權資產。也就是外國企業帶美元進來投資換成人民幣之後,由外匯管理局接收的外幣資本。

有如一名賭客進賭場,想賭一萬元,那些現金先要換成籌碼。玩了一夜,他要離場,不論輸贏,捧著手上的籌碼去櫃台兌現金。

中國改革以來,利用外資取得發展,即是此意。2018 年 6 月,外匯儲備中來自外商帶錢進來投資的部分為 6 千億美元,佔比例 2 成。

這 6 千億不計算外匯一旦撤走、兌現金換回利潤、資產升值和投資產生的種種升值。

這 6 千億加利潤,以及利潤升值,可通過合法渠道光明正大撤離中國。譬如中國為報復南韓部署美國的薩德反導彈防衛系統,制裁韓國貨,韓星影視商品全部下架,則韓國三星企業 4 月關閉一家網絡設講生產企業,遣散三百多人,即兌換美元離開中國走人。

因此,這 3.1 萬億美金存底中,歸屬外資企業的約有 1 萬億美元。在理論上,一旦外資大規模撤離,除了失業,中國外匯儲備中要減去這 1 萬億。

圖片來源:路透社

第二部分就是外債。截至今年 3 月,中國外債餘額為 1.84 萬億美元,佔外匯儲備 6 成。

亦即全部外匯儲備中一半以上是外債,而不是真正的資產。因中國經濟金融企業的份額增加,中國的銀行債務並不是放貸給實體工業企業,而是以房地產貸款為主。

目前中國外債中基本是兩年為期的中短期債務。亦即未來兩年將會是償還外債的高峰期。官方數據短期外債餘額為 7.1 萬億人民幣,這些錢兩年內必須還清。

扣除這兩大部分,才是真正的家財。但此外動用的外匯儲備所剩無幾,第三部分就只有約 4 千億美元。

2017 年中國總貿易順差額折合約 4,199 億美元,包括對美順差。而 4 千億美元存底,少於中國一年對外的貿易順差。

其中對美國的那份順差約 2,736 億美元,佔 6 成半,由於杜林普的強硬,有隨時消失的危險。

減除美中貿易戰的那份岌岌可危的對美順差,即在極端情形下,中國真正可動用的外匯儲備,只有約 1,264 億美元。

沒有了美國貨進口,石油、糧食、晶片,中國要向其他國家舉購。全球晶片卻又基本被美日歐壟斷,不買美國轉買歐日,對方勢必抬價,亦即只購入晶片一項。憑 1,264 億美元的存底會買得更貴。

還沒有計算石油等大型商品的大幅上漲。這點由美國遙控。只要石油大幅上漲一次,即可吞沒外匯存底中真正的餘額。

2014 年 5 月,中國總理李克強訪問非洲時:「比較多的外匯儲備已經我們很大的負擔,因為它要變成本國的基礎貨幣,會影響通貨膨脹。」

外匯存底超過 3 萬億,由此可見,不是子彈,而隨時是負擔。中國的總理因為站在理財前線,始終對現實,歷任都較為清醒:周恩來、朱鎔基、溫家寶、李克強。中國的總理大多數是務實派,因為他們是天天在廚房裡抓米下鍋的媳婦,是富是貧、是虛是實、是真話還是謊言,總理心裡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