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剖腹分娩比例激增,與醫院政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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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體制和技術日益成熟的當下,孕婦分娩理應得到更為妥善的照料,不過,有一項婦產科數據卻逐年變得反常。據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 2014 年的調查報告,美國孕婦的剖腹生產率在 1996 年至 2011 年間大幅增加了 6 成。儘管近年來剖腹分娩比例略有下降,但在 2016 年,剖腹分娩仍佔出生人口近 3 分之 1。

近日發表於醫學期刊「刺針」的統計提醒,美國並非孤例,在過去一個世代之間,全球剖腹生產率幾乎翻了一倍,從 2000 年的 12% 跳升到 2015 年的 21%。

波士頓大學社區健康科學教授 Gene Declercq 形容:「當出現意外狀況時,人們同意進行剖腹分娩,是很合理的決定。」醫學界則普遍認為,剖腹分娩佔應出生率的 10% 至 15%,但綜觀全球,拉丁美洲的剖腹分娩比例高達 44%,但在西非和中非僅有 4.1%。如此巨大的落差並不正常,「刺針」形容,在一方面,儘管某些地方的婦女仍因為技術上無法剖腹生產而在分娩過程死去,但另一方面,過度使用剖腹分娩的風氣及所帶來的影響,也愈來愈受到關注。

如 Declercq 所指:「在很多個案中,其實只有極微機會出現異常狀況,並需要用到剖腹分娩。然而,在這灰色地帶開刀的例子仍然很多。」

美媒 Vox 引述了美國婦女 Jill Arnold 一次畢生難忘的經歷。「你的嬰兒會死。你會讓嬰兒處於危險之中。」分娩前,醫生推薦 Arnold 進行剖腹生產手術,她明確拒絕了,因為她並不相信醫生的說法。「我一直詢問詳情,但他並沒有交出一個具有說服力,讓我認為值得剖腹分娩的原因。」

當日晚上 7 時左右,Arnold 開始作動,隨後送往聖地亞哥的一所醫院。醫生一直建議剖腹生產,甚至在分娩過程中要求她的丈夫簽同意書,表示如果他的妻子拒絕剖腹生產,他需要同意承受失去孩子的風險。

最終 Arnold 仍然拒絕剖腹。在不到 5 個小時之後,她成功自然誕下了一名健康的女嬰。唯一的創傷,反而是她不斷被醫生警告女兒有可能會夭折的「不必要壓力」。

曾經,在醫學水平不足的年代,分娩過程是全球所有女性和嬰兒最常見的死亡原因。然而,醫學進步至今顯著增加了婦女和嬰兒的存活率。當中,剖腹分娩手術居功至偉,是婦產科革命的一項重要技術。在 2015 年,全球有 1.41 億初生嬰兒,其中 2,900 萬名嬰兒,是透過剖腹分娩的。

「這是人類最常見的大手術。」哈佛醫學院婦產科、婦科和生殖生物學助理教授 Neel Shah 接受 Vox 訪問時,也首先承認剖腹分娩的貢獻。毫無疑問,當母親患有前置胎盤,或當嬰兒身體處於調轉車位置,被臍帶纏住而無法自然分娩時,剖腹分娩可以挽救她們的生命。

但發表在「刺針」的報告認為,如果不是真正必須而進行剖腹生產的話,對母親的健康並無好處,只會增加潛在的死亡風險。譬如說,母親腸臟可能會在手術過程中被撕裂,或出現傷口感染,嬰孩亦然。而且,術後產婦的恢復時間較長,未來再次生育時出現併發症的可能性亦較大。

相比之下,儘管陰道分娩過程殊不輕鬆,但它確實能夠減少婦女分娩後的住院時間,亦可避免產後出血和心臟衰竭等風險。那麼,如果剖腹生產是一項非常重大的手術,對母親和嬰兒都有潛在風險,醫生為何經常會建議產婦開刀呢?

剖腹分娩逐年變成全球性病態習慣,坊間主要有兩種說法。第一種,責任在母親身上,例如現今社會風氣下,高齡產婦比過去為多。第二種,責任在醫生身上,例如不少醫生都想準時下班,不希望超時工作,而不願意為孕婦安排自然分娩。

不過,真正導致剖腹分娩數目大增的原因複雜得多。Neel Shah 表示:「確實有人認為,今日的孕婦跟 70 年代的孕婦有很大出入,普遍年紀較大,亦較為肥胖,有更多人患有高血壓和糖尿病等等。」但 Neel Shah 仔細觀察過調查數據後,發現更驚人的情況。剖腹生產比例在身體相對健康的 18 歲至 35 歲適齡母親中,反而增長得更多:「只計算低風險女性的話,你會發現(剖腹分娩)數字增加了 15 倍。」

據調查,其實只有 3% 的孕婦會因為害怕陰道分娩而要求開刀做手術。Shah 補充一點:「而且在美國的醫療服務中,沒有任何一項能像剖腹分娩從 7% 升到 70% 那麼增長驚人。」他將問題歸結於一件原因:醫生建議產婦剖腹分娩的背後,是因為等候孕婦自然分娩,會令醫院的成本大幅增加。

Neel Shah 認為,比起自然分娩,剖腹分娩的報銷費用多出 50%,另外,自然分娩需要耗用更多醫務人員來照料產婦,但剖腹分娩所需要的工作時間較短。「從資源角度來看,自然分娩的成本更為高昂。」而且,很多孕婦都不像 Jill Arnold 會堅決反對,她們一般都會被醫生的警告嚇怕,認為自己和孩子會有生命危險。

這就解釋了為何分娩過程中的意外狀況(例如嬰兒身體調轉)的出現率逐年變得穩定,但同時,剖腹生產的情況卻不斷增加。當剖腹分娩可以換來較低的成本和更可觀的報銷金額,在不少醫生眼中,這兩樣優點甚至凌駕了孕婦的個人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