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不認識科索沃（Kosovo），亦可能有依稀印象，這個名字曾經重複在新聞報道出現。美國為首的北約，20 年前以防科索沃爆發種族清洗為名，對塞爾維亞發動空襲，成就科索沃獨立，如今科索沃首都還矗立有時任美國總統的雕像。但位處巴爾幹這個歐洲火藥庫正中央的科索沃，與和平始終有距離，與塞爾維亞領土的糾紛，至今尚未解決，族群衝突還是每日上演。
1999 年，塞爾維亞為首的「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SRJ）」出兵，以武力鎮壓科索沃獨立運動，被指控在科索沃實行種族清洗，最終觸發北約的軍事行動，聯軍於 20 年前的 3 月 24 日，對塞爾維亞發動持續 78 日的空襲，成功迫使塞爾維亞撤軍，為科索沃獨立鋪路。然而，軍事衝突造成 13,000 人死亡、數十萬人無家可歸，雙方同樣指責對方干犯戰爭罪行，尤其是在北約未經聯合國安理會同意發動攻擊的問題上。
NBC 新聞報道，縱然 20 年過去，外界對北約軍事介入仍有非議，但科索沃人卻普遍感激美國和北約拔刀相助，使當地成為全球最親美國家之一。首都普里什蒂納（Pristina）矗立有一座 11 呎高的美國前總統克林頓（Bill Clinton）雕像；有兩條街道以克林頓和小布殊（George W. Bush）命名，分別為 Bulevardi Bill Klinton 及 Bulevardi Xhorxh Bush；有時裝店更以希拉莉為名。
科索沃於 2008 年宣佈正式獨立至今，仍有多達 4,000 人的北約聯軍駐守當地，包括 650 名美國士兵。全球有半數國家未承認科索沃獨立，包括塞爾維亞、俄羅斯、中國和西班牙，致使科索沃在國際舞台上裹足不前，難以加入北約、聯合國和歐盟。
交換領土可化解民族仇恨？
究竟科索沃要如何打破僵局？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去年拋出方案，提議科索沃重新劃定邊界。他在基輔接受自由歐洲電台（Radio Free Europe）記者訪問時稱：「我們不排除領土重整的可能。」杜林普於同年 12 月，去信科索沃總統薩奇（Hashim Thaçi）及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Aleksandar Vučić），促請他們達成協議，甚至邀請他們到白宮簽約。
科索沃人口約 180 萬左右，超過 90% 以上為阿爾巴尼亞族，大部分信奉伊斯蘭教，政治上親阿爾巴尼亞；另有 5% 人口為塞爾維亞族，大部分信仰東正教，政治上親塞爾維亞。但塞族不是平均分佈在科索沃境內，他們集中居住科索沃北部、接壤塞爾維亞的區域，佔當地人口大多數；另一邊廂的塞爾維亞境內，亦有一塊以阿族人居多的區域，接壤科索沃東部邊境。
按照道理，如果兩國能夠交換上述兩塊面積相約的土地，重新劃分邊界，理應有助長遠解決民族衝突。但兩國領袖提出方案後，科索沃隨即有示威反對向塞爾維亞妥協，有評論因此擔心，方案反而會挑起民族仇恨。在科索沃北部城市米特羅維察（Mitrovica），49 歲塞族科索沃人 Miodrag Milicevic 目前經營非政府組織，以推動區內的種族和解。他認為重劃邊界可能有骨牌效應，或導致少數族群面對種族暴力。
如果按照種族重劃邊界，米特羅維察市很大機會一分為二，貫穿市區的伊巴爾河（Ibar River）或充當兩國邊界。這道無形分界其實早就成形，而且壁壘分明。普遍米特羅維察的塞族居民，都聚居伊巴爾河以北，街上掛滿塞爾維亞和俄羅斯的橫額；阿族人則居住南邊，到處懸掛阿爾巴尼亞旗幟。橫跨兩岸的橋樑都有北約和科索沃軍人把守，形同是邊境檢查站。
居住當地的 21 歲大學生 Ibrahim Delija 接受訪問，形容每次外出與陌生人相遇都步步為營。即使是簡單的答話，亦可能從語言中暴露自己的種族背景，如果對方動機不純便可能惹出禍：「假如你無法以對方明白的語言回答，他們就知道你不是自己人，你便有麻煩了。居住在這裡，就好像活在監獄中。」
究竟如何可以重新劃界？兩國領袖未有交代細節，他們僅以「邊界修正」、「勾劃輪廓」和「劃定界限」的抽象字眼含糊其辭，強調不排除任何可能。
在部分人眼中，科索沃總統薩奇卻是問題本身。薩奇曾經是科索沃解放游擊隊領袖，被前美國副總統拜登（Joe Biden）譽為「科索沃的華盛頓」；但歐洲委員會後來的報告，卻揭露薩奇的陰暗面，直斥他是「犯罪集團首腦」，是暴力販毒網絡中的重要人物，甚至曾經變賣塞族俘虜器官。部分科索沃人因此認為，薩奇及其盟友有意與塞爾維亞談判，純粹為求豁免海牙特別法庭審訊，薩奇當然否認其事。
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一直部署加入歐盟，被指期望透過政治妥協，換取歐盟的信任。他在北約空襲當年任職新聞部長，為前總統米洛舍維奇（Slobodan Milošević）閣員。米洛舍維奇本人被控 66 項種族滅絕罪行，2006 年尚未被定罪，於海牙羈留中心牢中死亡。
無論杜林普提出方案的動機為何，重新劃界的建議，無疑是「快刀斬亂麻」。能否長遠解決民族衝突實在不得而知，但這肯定是 20 年來，美歐在科索沃政策上的重要轉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