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住所」的弔詭:既無付出也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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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西倫敦的其中一幢共享生活空間 The Collective。 圖片來源:路透社

住屋短缺是國際大都會的普遍問題,繼共享單車、共乘服務之後,共享空間的概念正在蓬勃,香港特區政府也順應潮流推動協助創業發展的青年共享空間計劃,以及由私營公司開發的共享居住空間項目

總部位於紐約的 WeWork 堪稱是共享居所產業的先驅,這類共享住所項目,大致是專為依靠互聯網生存的「數據牧民(Digital nomads)」而設。WeWork 聲稱,共享住所的形式,是為住客提供一個「全方位的後勤系統(holistic support system)」:所有日常生活所需的設施一應俱全。網絡、健身房,咖啡機、清潔服務、有線電視等等,而且有專人定時檢查維修,徹底顛覆了「我的家就是我的城堡」的傳統觀念。

英國「泰晤士報」,「和陌生人共享住所,可著手解決房屋短缺危機,改變都市的孤獨環境,普遍無兒無女的千禧世代不妨一試。」

WeWork 曾於 2014 年宣佈將在 3 年內在全美國營運 36 個共享居所,但是直至 2017 年只有兩個項目落成。彭博社認為,WeWork 的發展停滯,是因為這類住所計劃只起過渡作用,而且租金昂貴,缺乏競爭力。位於紐約的項目之一 WeLive Studio,月租達 3,000 美元(約 2.4 萬港元)以上,還有住客投訴熱水和郵遞問題。對此大讚的住客則認為,吸引力主要來自於宛如大學宿舍的氣氛;和合租公寓相比,少了許多衝突;以及無物一身輕,減低了對生活物質的需求,而將精力轉移至生活體驗,譬如健身和旅行。

英國傳媒評論認為,倫敦的共享住所發展公司譬如 The Collective、Roam、Fizzy 和 Lyvly 只是利用年輕人的心態,搶先融資而已:他們不介意犧牲個人起居空間,以換得健身房的配套,如果人人回到住處都有免費啤酒,是不是等於他們便不期望加薪以改善生活呢?

共享空間的住客們一同觀看電視。 圖片來源:路透社

這類共享居所提供的「共享」內容其實很空洞。譬如說,共享食物是最基本的人與人建立群體的方式。但是在倫敦的共享居所裡,共享廚房只是為舉行烹飪班而設的裝飾而已,住客要預訂餐廳座位才能使用,程序好比在公司預訂會議室,大多數住客依然是各自叫外賣算數。

但凡辦公室配有廚房,員工都領教過權責不清晰的後果:洗滌盤裡總是杯盤狼藉,雪櫃暗處的食物盒已經發霉,清潔人員也總是在所有人下班後或上班前,花時間清洗茶漬,清理麵包碎。正如管理共享住所的經理,也如同「業主、舍監和鄰居」的混合體。

如果這裡的住客不必協商彼此的責任,則無所謂「群體」和共享。「群體(Community)」的概念建基於認同感甚至歸屬感,雖然這裡的住客不需要自訂清潔更表,但家務瑣事並不會憑空消失,而是轉嫁給了低薪的清潔工和其他人員。

長期以來,很多人都在批評共享勞工的問題:譬如雇用家傭、奶媽、保母等。但是共享住所正是在刻意模糊這些問題的存在,甚至和 20 世紀的一些「集體公社」相比,顯見缺乏集體意識和共同付出的精神。所謂共享住所,不但毫無分享的跡象,反而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並沒有人為居住的地方有所付出。

在紐約 WeLive Studio 住了一星期之後,「GQ 雜誌」的編輯稱,他放棄了一部分安全感和責任感,卻並沒有換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