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記者警告:我們正在背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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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倫比亞記者 Jineth Bedoya 在 19 年前於工作期間遇襲,事後憑一己之力竭力調查真相。 圖片來源:ADALBERTO ROQUE/AFP/Getty Images

哥倫比亞經歷半世紀內戰後,去年仍有一些派別就爭奪「革命武裝力量」(FARC)前領土而發生衝突,其中近 500 宗襲擊及恐嚇更是針對記者。Jineth Bedoya 作為過來人,每次說起大約 20 年前工作期間的可怕遭遇,她仍會激動得聲音嘶啞。「我難以理解發生了甚麼,我只知道我想死。」

Bedoya 本在調查右翼準軍事部隊。2000 年 5 月,她前往訪問一名被監禁的民兵領袖途中,被人綁架、下藥、輪姦和虐待。「那並不是一個訪問,那是一個陷阱。」她憤然說:「(對於那天)我想不起清晰的時間線,因為發生了太多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當時身在哪兒。」

雖然 Bedoya 幾乎傷重致死,但面對有罪不懲的現象,她未有退縮。「當局多年來都沒調查,所以在孤身等了這麼久、也想過要結束生命之後,我唯有親自去查。」今年 5 月,兩名施襲的男子分別被判處入獄 30 年及 40 年半。不過,至今仍有超過 24 名疑犯未被起訴。Bedoya 坦言:

宣判那天人們都在恭賀我,但我決定關掉手機、遠離社交媒體,把自己關在屋內。因為我沒有任何事值得慶祝。

多個監察組織亦警告,針對國內記者的威脅和襲擊現時再呈上升趨勢,尤其是在偏遠的鄉郊地區。去年,以波哥大為據點的新聞自由基金會(Foundation for Press Freedom)錄得 477 宗針對記者的恐嚇或襲擊個案,較前年飆升 53%,被殺的哥倫比亞記者更多達 3 人,比前年多損失兩名同業。

哥倫比亞政府在 2016 年與 FARC 簽訂和平協議,理應帶領當地步向和平。但政見各異的游擊隊和右翼準軍事組織為搶奪 FARC 的舊地盤而戰,令暴力仍然肆虐。社會領袖和社運人士受襲頻率史無前例地高,自協議簽訂後,已有 702 人被謀殺,另有 135 名前戰鬥員亦遇害。

Jineth Bedoya 曾以哥國調查記者身份,到訪英國講述武裝衝突期間的性暴力情況。 圖片來源:Jineth Bedoya/CAFOD

偏偏總統 Iván Duque 被指破壞協議、攻擊協議創建的特別和解法庭及其對農村發展的協定,令記者的處境愈發嚴峻。「因為這些都是最多武裝組織、最難搜集資訊的地方。」新聞自由基金會的 Pedro Vaca 解釋:「哥倫比亞甚少全國性媒體,所以本地報道格外重要。而對一名記者的攻擊,則會引發一種自我審查的文化。」

國際媒體在哥倫比亞的採訪同樣受阻,以「紐約時報」特約記者 Nicholas Casey 與攝影師  Federico Ríos Escobar 為例,他們在揭露一項鼓勵殺害敵方戰鬥員達到定額的軍事命令後,被迫離開哥國。及後本地知名周刊 Semana 早有消息但按下不報的事情曝光,其首席專欄作家 Daniel Coronell 在 5 月底於個人專欄抨擊此事,他一度被周刊開除,直至群眾抗議才獲復職。

至於 Bedoya,她亦認為自己的工作遭到妨礙。「因為我仍接獲恐嚇,所以需要坐上裝甲車、在 3 名保鑣的陪同下出入各地,而這正正是我需要報道的事。」她不禁反問:「這到底是甚麼樣的表達自由?」談及國家的前景,Bedoya 更是悲觀。

哥倫比亞正在倒退。當你看到社會領袖受到威脅、當你聽見女性被恐嚇閉嘴否則會被強姦、當你目睹不按政府本子辦事的記者遇襲,實在令人心碎。這反映了,我們正在背棄建立多年的和平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