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方,死亡個案遠較往年同期為多,當局卻沒跟進也沒說明,你仍覺得無可疑嗎?近的自不用說,遠的現有土耳其。
過去數週,總統埃爾多安向全球展示了,在武漢肺炎大流行下,該國的「防控」工作有多成功 —— 有關醫院、喪親、殯葬的報道,一文難求;在社交媒體發聲的醫生遭訓斥,410 人在上月因涉及「具挑釁和侮辱性」的發帖而被拘留。但「紐約時報」取得的資料顯示,土國政府所隱瞞的還有更多、且更恐怖。
該報對比過去兩年的數據,發現在今年 3 月 9 日至 4 月 12 日,伊斯坦堡錄得的死亡個案較以往同期多出約 2,100 宗。這個數字遠超官方所公佈,在此期間於土耳其全國錄得的死亡數字。這些個案未必皆與武肺有關,但死亡率飆升,恰好是疫症開始爆發之時,成為一個初步指標,讓研究人員試圖了解實情。
即便官方公佈,截至本週一(20 日),土耳其累計逾 90,000 宗確診感染個案,死亡人數達到 2,140 名,政府依然堅稱行動已很迅速:2 月已停飛往來疫情最嚴重 5 國的航班及禁止當地人士入境,並在 3 月出現首宗個案後停課及下令食肆停業。然而,這些措施恐怕全是亡羊補牢。
3 月 17 日,土耳其宣佈出現首宗武肺致死的個案。但其實在同一時期,「紐時」的數據顯示,伊斯坦堡的死亡人數已高於歷史平均值,反映病毒或在多個星期前就已殺入境內。翌日埃爾多安宣佈第二宗武肺死亡個案後,仍保證「迅速採取一切防預措施」,事實卻是「權力至緊,人命輕賤」。
為免經濟崩潰壓垮本已搖搖欲墜的政權,埃爾多安最初勸人安心,卻堅拒全國封鎖,僅逐步鼓勵人民保持社交距離、限制境內移動,並對 20 歲以下和 65 歲以上人士實施戒嚴。但與此同時,伊斯坦堡和伊茲密爾(Izmir)等與國際有商貿聯繫,以及有大量旅客到訪的大城市,疫情卻已擴大。
當局辯稱確診個案多乃因擴大檢測範圍,又指感染率有所下降。但「紐時」發現,伊斯坦堡的死亡人數在 3 月 9 日至 4 月 12 日較過去同期平均高出 30%,甚至在 4 月頭兩星期,高出往年同期平均值 50%。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人口統計學家 Stephane Helleringer 認為,如此增幅既令人憂慮,亦似乎與疫情爆發有關。
伊斯坦堡的死亡人數可能包括直接與武肺有關的個案,以及那些死於癌症或心臟病等其他疾病的個案。而隨著醫院變得擁擠,人們亦對求診卻步,或令後者變得更常見。美國本特利大學經濟學助理教授 Onur Altindag 比較過去 4 年土耳其 10 個城市的數據後,亦支持「紐時」是次的發現。
Altindag 留意到,在 3 月 11 日至 4 月 12 日,伊斯坦堡亦有類似數目的「額外死亡」(excess deaths),但土耳其政府宣佈截至 4 月 10 日,全國錄得 1,006 宗武肺相關的死亡個案,不及伊斯坦堡「額外死亡」的一半。他亦發現,城鎮薩卡里亞(Sakarya)出現「額外死亡」的早期跡象。
雖然土耳其終在 4 月 10 日宣佈封鎖 31 個城市,但措施僅限週末實行。衛生部長等官員則強調,在埃爾多安領導下,醫療系統於過去 20 年已經大為擴展,並指武肺患者逐步康復的同時,疫情將於 1 週內達到高峰。不過,多名醫學專家警告,當局可能無法控制武肺病毒在境內傳播。
土耳其醫學協會擁有約 12 萬名會員,負責人 Sinan Adiyaman 直斥:「他們在 2 月已知疫症存在,卻毫無作為。」他指部分地方個人保護裝備不足,4 月的檢測數亦只提高至足夠水平,加上土國僅計算測出陽性的個案,而沒算及臨床確診但未驗出陽性的個案,「數據不足以去評定疫情是否受控」。
該會上週向衛生部長提出 22 條問題,並索取感染個案數據、受感染者的人口統計信息,以及患病醫護數目的詳細信息,當局仍未回應。政府組成的科學委員會就疫情管理提供建議,但沒公開決策。Adiyaman 指有近 1,500 名醫護受到感染,多個工會更指伊斯坦堡已有 17 名醫療人員死於武肺。
經濟不景本已使埃爾多安民望下跌,去年政府還大花儲備支撐土耳其里拉。如今商業活動,尤其是主要收入來源的旅遊業被迫停擺,進一步凝聚反對派力量。當局見勢色不對,多番對工人及商戶提供額外援助,又向全國人民免費提供口罩及醫療服務,並從今天起封鎖 31 個省份 4 日,爭取在 5 月底開齋節後回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