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亞母親的 WhatsApp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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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理到文化,香港與尼日利亞相距十萬八千里。不過,當智能手機及平價上網服務於數年前在當地普及,尼國男女開始與我們面對同一種煩惱 —— 母親們從科技盲變成低頭族,看 WhatsApp 比看電視還多,更熱衷轉發各樣假新聞。成年子女不勝其煩,勸過罵過無視過,媽媽卻始終如一,不少人掙扎甚久,最終決定「愛你所以封鎖你」。

現時在尼日利亞,很多地方的網絡訊號仍不太穩定,所以相比 Twitter 和 Instagram,WhatsApp 更受當地人歡迎。對於初次接觸網絡的退休人士,使用 WhatsApp 毋須填寫密碼或創建個人介紹,亦相對容易上手,然後沉迷其中。居於拉哥斯(Lagos)、39 歲的 Udo 抱怨:「我的母親花一整個早上瀏覽 WhatsApp 訊息。就算在吃早餐、喝茶,她也一直盯著別人的狀態更新和觀看影片。」

與此同時,愈來愈多孝順兒女受到母親的訊息「轟炸」,苦不堪言。41 歲的 Ihuoma 住在首都阿布賈,她亦指:「一朝醒來,便看到母親發來 10 段影片,全都附帶『你一定要看這個!救人的!』這句。」其 76 歲母親 Patty 則堅稱「從不發送愚蠢無聊的訊息」。她強調:「我發給子女的,都是一種教育,提起他們的精神、分享知識和經驗。我視之為與孩子分享的情誼。」

尼國小說家兼新聞工作者 Adaobi Tricia Nwaubani 形容,對當地很多母親來說,透過 WhatsApp 廣發現成訊息就像一種超能力,讓她們得以散播一廂情願的祈禱、建議和意見。3 月底,一名女性在 Twitter 發帖,指其母聽信 WhatsApp 流傳的「偏方」,在全屋所有房間的角落都擺放洋蔥「吸去毒素」。更可怕的是,大量留言表示感同身受,因為自己家裡也發生此事。

一名女性在 Twitter 發帖,指其母聽信 WhatsApp 流傳的「偏方」,在全屋所有房間的角落都擺放洋蔥「吸去毒素」。 圖片來源:temmyoseni73/Twitter

Udo 也有類似難題:「我媽常在家庭群組,給我和兄弟姊妹們轉發各種健康配方,讓我們跟著調來喝。當我指出一些可疑的地方,她就回覆『說不定的,你就試試看』。」其母還會轉發涉及犯罪場面的血腥影片,要求子女觀看以作警惕。「我再也受不了,於是退出家庭群組。我的兄弟則封鎖了她,這令她很傷心。但她就是不聽勸,一直在轉發訊息。」

一部分尼國人承認,他們在 WhatsApp 封鎖了親母,但不想對方知道。Ihuoma 則選擇把母親的帳戶設為靜音,並甚少開啟對話框。「我曾就此事參與網上討論。有些人想要封鎖母親,但想到對方懷胎 10 月生下自己,便狠不下心。」這些人疲於應對那些「建議」和「忠告」,而他們的母親多是保守派或是虔誠信徒,總看不慣思想較為開放的子女,以及其生活方式。

譬如有些以不知名醫學專家署名的「警告」,聲稱穿丁字褲可致癌,以及緊身裙如何導致心臟病發。另有一些聲稱「有圖/有片有真相」的荒誕傳言:總統布哈里其實死去已久,現由一名來自蘇丹的替身頂上;普京把一頭獅子放到莫斯科街頭,以防人們輕視對抗武漢肺炎的封鎖令;英女皇在英國各地被拍到戴著顏色鮮艷的口罩,一如她向來的衣著打扮。

Nwaubani 認為,尼國的上網費在近年才變得相宜,所以老一輩很難明白 Photoshop 的修圖「威力」,亦不了解很多閒人只為「呃 like」或消遣而精製謊言,於是看到甚麼就相信甚麼,尤其是當中附帶了所謂的「證據」。40 歲的 Grace 表示:「我媽給一眾子女轉發一段影片,聲稱拍到飛龍在天。她說我們應該看看,因這代表武肺終會離開地球。」

Grace 為之震驚,何以她那位受過高等教育的母親,竟會相信武肺病毒能被相機拍到飛離武漢、穿過雲層朝天上去。「她問我如何知道這不是真的,我說『媽,武肺病毒不是一條會飛的爬蟲動物!』」幸而其母承認自己犯了糊塗,兩母女將此當作笑話了事。但更多時候,此舉只是吃力不討好。Grace 坦言:「有時我指正她,她反會罵我沒禮貌,說我在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