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衝擊下,該擁抱還是放手?馬克龍的全球化難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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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儘管對民主制度的前景充滿憂心,但當法國總統馬克龍聽到西方國家遏阻疫情手忙腳亂,似乎暴露民主弱點時,這位迥異於歐洲傳統成熟穩重政治菁英的年輕總統仍大為惱怒,立即表明:不要把訊息透明公開、人民能公開批評政府的自由國家,與真相被壓抑的集權國家拿來相提並論。

在接受金融時報專訪時,他甚至激動地說:「我們不要天真地以為,中國在處理這道問題的表現比較好,其實我們並不清楚。」他表示,「顯然是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曾任職投資銀行羅斯柴爾德(Rothschild)因而被譏為「富人總統」,近年來更遭受黃背心運動強大反彈。他花費兩年積極推動勞工市場自由化、減輕工人和企業家賦稅,並簡化法國昂貴的退休金制度,之後便放緩裁減公務員的腳步,3 月疫情爆發後更徹底暫停改革。

疫情或許向他提供了一個證明資本主義人性化的機會,好比結束「過度金融化」的世界、全力以赴保護地球免受全球暖化破壞,並推動投資境內產業,包括電動車電池、醫療設備和藥物,以便強化法國乃至全歐的「經濟主權」—— 歐盟在這些領域已過度依賴中國。

法國今年預算赤字佔 GDP 恐達 9%,創二戰以來新高。

馬克龍分析,如果各國為了抗疫,能做出一些以前想像不到的事情,也可以展現相同決心阻止氣候災難。「生死攸關當頭,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做出非常無情的選擇。氣候風險也是如此。」他說:「就像我們以為疫情只會發生在遙遠的亞洲,但現在活生生就來到我們眼前了。氣候風險也是。迫在眉睫,就是該清醒的時刻了。」

馬克龍特別擔憂歐盟和歐元。他說,如果德國、荷蘭等富國不願與深受重創的南歐國家一起團結,歐盟和單一貨幣都將受到威脅。他指的是共同債務資助的財政援助,但富國領袖都斷然否決讓自家納稅人為意大利償還貸款。

他警告,這有助民粹主義者在意大利、西班牙,甚至也包括法國等國家壯大。「顯然,人們會問,『(歐盟)不會在危機時保護你,到底走這一遭有何用?』」他模仿民粹主義論點:「『移民湧入時,他們叫你把他們留在當地;疫情爆發時,也叫你自己處理。他們向你出口時,就支持一體化;現在要分攤重擔,他們就不支持了。』」

馬克龍認為,歐盟富國面對危機應該負起特殊責任:「我們正處於『真相時刻』,亦即決定歐盟是政治工程或是市場工程。我認為它是一項政治工程,我們需要財政轉移和團結,即使只是為了讓歐洲堅持下去。」

他辯稱,疫情危機衝擊太嚴重,令歐洲國家幾乎顧不得歐盟禁止政府援助企業的條款。以法國來說,今年國內本地生產總值(GDP)預計萎縮 8%,加上發放 240 億歐元緊急紓困金,今年預算赤字佔 GDP 恐達 9%,創二戰以來新高。

馬克龍對法國、歐洲和世界及自由民主制度抱持堅定信念,但說到底,面對不可抗拒的事態發展時,需要的特質是謙遜和決心。他強調,這場大流行的創傷能夠團結全世界,幫助最弱小國家渡過危機;更想提醒各國領袖重視人命勝過經濟,治理長遠的環境災難和社會不平等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