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逃共者:苗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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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巴特寮士兵舉槍,命令打算前往首都抗議的苗族人回家。 圖片來源:Bettmann/Getty Images

在冷戰時期,很多渴望自由的人,不惜冒險投奔怒海,離開共產國度。香港不少老一輩的人,就是 40 年代內戰期間,因逃避共產黨而來。70 年代起,也有數以十萬計的越南難民流散各地,很多越南船民一度滯留香港。但在冷戰史中,有一群被遺忘的逃共者,他們是寮國(又稱老撾)的苗族人。現時美國就有多達 30 萬苗族人。

苗族歷史悠久,相傳他們的祖先是中國上古時代的蚩尤。浙江大學歷史學家何善蒙指出,苗族被中原部族打敗後,經歷過數次由北向南、由東向西的大遷徙。根據官方數字,中國有超過 900 萬苗族人,多集中於貴州,是全國第五大民族;除此之外,苗族也散居越南和寮國,成為東南亞一個大族,其中寮國在 60 年代便有約 30 萬苗族,佔當時人口超過 1 成。

寮國在 1953 年前是法國殖民地,獨立後一度成為親美的君主立憲制國家。可是,50 至 70 年代的中共大搞世界革命,支援全球各地共產黨起義,這一波革命浪潮也延伸到寮國。接壤中國和北越的東北部,成為共產組織巴特寮(Pathet Lao)的根據地。寮國內戰由 1953 年打到 1975 年,共 22 年,因為當時相關新聞都被同期越戰蓋過,又被稱為「秘密戰爭」。這場戰爭死傷枕藉,「日經亞洲評論」估計死亡數字高達 20 萬人。在 60 年代,從未正式宣佈參戰的美國在寮國掉下大量炸彈,據指單是 1969 年,空襲炸彈量已經超過二戰對日本的太平洋戰爭。

除了空襲,美國中情局也秘密培訓寮國的各個少數民族為反共戰士。1963 年,寮國 30 萬苗民中,有近 2 萬男丁成為親美的特種游擊隊(Special Guerrilla Units),由一代名將王寶(Vang Pao)領軍。到 1969 年,游擊隊人數增至 4 萬人。然而,寮國親美政權,最終還是不敵得到中國和北越支持的巴特寮,1975 年越南和柬埔寨相繼赤化,寮國政權也易手。內戰完結時,大約 4 萬苗軍喪生,佔當地 4 分 1 苗族男丁。王寶帶同軍隊餘部及家屬逃難到泰國,再遷往美國。而戰後,共產政權也大量屠殺苗族人報復,歷史學家 Christopher Catherwood 就估計,政權易手後 5 年間,約 10 萬苗族人遇難。

很多苗族平民只能沿山路走難到泰國,成為一股難民潮。1978 年時,美國基本上沒有苗族居民,1980 年美國通過難民法案後,到 1984 年數目急升到 1.8 萬,2000 年更有 18 萬。根據全國廣播公司(NBC)數字,到 2013 年,美國大約有 253,000 名苗族人;到今天,依然有很多苗族難民滯留在泰國,過去泰國一直想將他們遣返。在寮國,仍然有數以千計的苗族匿藏於深山叢林之中,繼續反共事業,到 50 年代至今,已奮戰 60 年,「時代雜誌」就稱他們為「被遺忘的盟友」(A Forgotten Ally)。

在美國,苗族領袖王寶未忘反共事業,在 2007 年和另外 10 名男子被控計劃購買價值一千萬美元的機關槍、地對空導彈、火箭榴彈炮、地雷和其他武器,用以推翻寮共政府,可惜他已於 2011 年過世。2020 年,杜林普政府所計劃的難民政策,令約 4,700 名有案底的美國苗族人可能被遣返,一度引起迴響。可是,到近日 George Floyd 之死,其中一個涉案警員是苗族人杜滔(Tou Thao),才令很多人美國人發現,原來當地有數以十萬計苗族人,「紐約時報」等媒體亦再次提起苗族人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