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在黑暗的年代,需要輕鬆的文章

A+A-
周星馳的無厘頭笑片,為被不安感籠罩的 90 年代香港帶來生氣;圖為「賭聖」劇照。

30 多年前,1989 年六四的時代,香港人也是這樣,曾經高仰的浪漫被粉碎,北京的學生瞬間就被鎮壓。民主運動再沒有然後,而香港人醒覺到自己對於北京學生的聲援,很可能會變成被清算的理由,便開始恐懼起來,對未來的不安籠罩著整個城市。

我還記得 89 年下半年的香港,有一種詭異的平靜,熱情過後,大家失去了方向與行動力。我感受到的,是香港的氣氛從此不同了,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之前受歡迎的電影,大家忽然失去了興趣;以前覺得好的東西,也忽然變得淡而無味。

在這平靜當中,「賭聖」這電影突然爆紅,從此香港電影進入了周星馳的時代。香港再度變得有趣、活絡起來。無厘頭笑片壓倒性的爆發,香港人尋回了歡笑。直至 97 年之後,香港正式被中國統治,但在初初幾年還是很自由,好像真的一切不變,不安也慢慢掃清,周星馳的電影似乎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慢慢衰落。

這件事對我寫文章的影響很深,我發覺人類會在黑暗當中找尋光明,光明當中找尋黑暗,憂鬱當中找尋歡笑,順利的時候卻強說憂愁。後來,當我知道 60 年代西方的「蝙蝠俠」影視之所以如此無厘頭,正是因為當時的觀眾都經歷過長期戰爭,根本不想看甚麼黑暗英雄,寧可要一個滑稽的蝙蝠俠,我就確認了這點。

在黑暗中,能夠帶領人類向前進的,並不是故作悲壯的東西,也不是多愁善感的哀怨,更不是嚴肅的東西。雖然我們的情緒如此,就自然會在文章中流露出來,但我們的文章除了讓自己抒發情緒外,更重要的是寫給別人看,並給予他們所需要的精神營養。而在黑暗當中,大家最需要的是歡笑及快樂,哪怕是無厘頭笑話也好,能讓大家心情更輕鬆,更容易活下去,才有氣力去撥亂反正,走出黑暗。

所以,如果你認為這是個黑暗的時代,就盡可能寫令人放鬆、幽默及快樂的文章吧,那並不代表你嬉鬧不正經,相反,那是因為你很清楚自己在做甚麼,以及其他人需要甚麼。更重要的是,你能寫出這樣的東西,代表你已足夠冷靜,也足夠讓幽默感運作。

給予別人動力,渡過艱難的時間,也是寫作者重要的任務。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鄭立,Cheng Lap,香港人。從不被寄望的職校生到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史學碩士,曾任教職,後轉行創辦公司並開發電腦遊戲「民國無雙」。長於議題思辨、邏輯推演,評析經濟與政治局勢。現於香港「明報」,台灣 udn 「鳴人堂」專欄,以及 PTT 論壇發表文章。著有「有沒有 XXX 的八卦」及「希特拉救港攻略」。Facebook Page:Cheng Lap。

https://www.facebook.com/leglory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