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島原爆的 3 天後,長崎亦被投下原子彈,奪取了 7 萬 4 千人的性命。雖然兩地的死傷人數有所出入,但他們都看到一個共同的畫面:人們在眼前逝去,或是遍地死傷的景象。
生還者佐佐木陸子表示,當年在過橋的時候,往下看就能見到鋪在河流上的屍體。很多傷者都往河流裡跑,只為喝一口清水。不少人在喝過水後都馬上身亡,因此他們需要互相阻止大家飲用河水,即使在彌留狀態的重傷者不停嚷著要喝水,都要硬著心腸視而不見。
爆炸範圍內的建築物持續燃燒多天,原爆輻射彌漫於空氣內,有害物質滲入河水及雨水,輻射殘留物散落於四周。因為爆炸的高溫,有些傷者的皮膚完全烙印了當時身穿的衣服圖案。而即使能於爆炸下存活,他們亦可能因困在瓦礫下而失救喪命,或因燒傷所引起的併發症而死,生還者們都稱地上的屍體為「幽靈遊行」(procession of ghosts)。原爆的蘑菇雲在空氣中殘留,他們需要在霧霾中穿梭,進去時仍然健全,離開後卻發現皮膚與骨頭分離,滿身是血。
不久後,所有生還者都被送到廣島市內稱為「似島」(Ninoshima)的外島養傷。當地的醫療所在短短 20 天便接收了 1 萬名病人,而他們多數都在短時間內離世,屍體及後以萬人塚的方式被埋葬。1955 年,日本考古團隊回到似島挖掘,並挖出 2 千副骸骨,它們被火化後送到廣島和平紀念公園(Hiroshima Peace Memorial Park)安放;1971 年,挖掘項目再次進行,這次找到 617 副骸骨,當中 7 副能夠透過個人隨身物品(personal effects)鑒定身份,並成功歸還予家人。
兩地的原爆生還者一共超過 40 萬人,他們都被稱為 Hibakusha(被爆者)。但原爆後的日本社會,並沒有對生還者特別優待,反而出現了歧視的情況。他們很多都因為爆炸時被火舌親吻,在身上留下了厚厚的痂。最初,醫生們都願意透過手術切除這些痂,卻發現他們的痂在手術後仍會再次長出;同時,生還者們更會自願或被排擠到社會邊緣,基於原爆會導致基因異變的傳言,使他們大部分都考慮進行絕育手術。
一名生還者更對美國精神科醫生 Robert Jay Lifton 講述,他帶了太太去絕育,以消滅將畸形小孩帶來世界的可能性。這種悲慘情緒彌漫在他們的生活中,有些甚至選擇終身不婚,以杜絕有下一代的可能性。當然,這種做法是沒有科學根據的,但當時的恐懼戰勝了一切。
Hibakusha、骸骨,以及與個人物件有關的故事,均烙印在廣島的每一個地區。不論罹難者的屍骸尋回與否,對家屬來說都是極大的傷痛,因為有超過 7 萬人的生命都在一瞬間被偷走了。
紀念公園的一角擺放了一些的簡單層架,架上有很多白色罐子,它們都是罹難者的骨灰。據說,骨灰甕的數量在某段時間不斷增加,因為屍骸在挖掘並火化成骨灰後,都會安放於此等待認領。當中一些已經放上數十年仍未被認領,可能他們的親屬同樣在事件中喪生。每一年,當地報紙都會刊登骨灰甕名單,而每年都總會有幾個骨灰甕被領走。截至 2010 年,紀念館依然存有 800 個骨灰甕。
陽光在 800 個白色骨灰甕折射出的強光,猶如當年原爆一刻的強光般,覆蓋著整個廣島。所有的骨灰都來自市內不同的角落,有不同階層、不同年紀的人。7 萬名罹難者的名字,豎立在找到他們骨塊的地方,遍佈於學校、工廠等日常社區設施。雖然骨灰甕未被認領,但至少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堆葬在萬人塚裡面的,卻只能夠與其他罹難者共存。這對於家屬來說,依然是個極難接受的事實。對他們而言,骸骨或許是至親曾經活著的最後證據。
參考資料
- Australian Doctor. The Fallout: Hiroshima- the medical aftermath of the day that changed the world.
- The Mainichi. 2018, August 11. As I See It: Digging up remains of ‘hibakusha’ shows war not yet over.
- Memories of Hiroshima and Nagasaki: Messages from Hibakusha. The Asahi Shimbun.
- Mitchell, G. 2011, August 19. Under a Mound in Hiroshima: A City of Ashes the Size of Santa Fe. Huffpost.
- Rising from the Ruins- the Peace Memorial Museum and Hiroshima. 60th Anniversary Project- Commemorative Exhibition for the 50th Anniversary of the Hiroshima Peace Memorial Muse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