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展不是散貨場:法蘭克福書展何以引領世界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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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法蘭克福書展,有參加者觀賞展出的書籍。 圖片來源:路透社

對很多香港人而言,書展就是買補充練習、平買新書的大好機會,但其實成功的書展,不應只是書籍的散貨場。擔任法蘭克福書展主席 25 年的衛浩世(Peter Weidhaas)強調,成功的書展必須是文化與市場共生,兩者互相協調。其任內憑藉敏銳的文化觸覺,率先為每屆書展設定展覽主題,邀請海外作家和出版界交流,向歐美文壇引介無數滄海遺珠,使得法蘭克福成為全球書商的「聖城」。

衛浩世在著作「法蘭克福書展 600 年風華」(Zur Geschichte der Frankfurter Buchmesse)介紹,1975 年,他年僅 36 歲便接掌法蘭克福書展,當時書展已經是業界盛事,極具規模,奈何書展過分被市場牽著走,抄襲美國暢銷書宣傳手法,把焦點放在知名人士的傳記上,未有提出自身的文化願景。

衛浩世初上任便銳意改革,邀請記者認真探討書展發展趨勢,有記者毫不避諱批評:「你們也要關心一下藝術、本土宗教與科學,不應該只顧那些出版暢銷書的出版社。」經過連番檢討後,衛浩世認為書展終究不能過分市場主導,遂想到為每屆書展設立主題,改變書展純粹作為商品交易場地的形象。

把馬奎斯推上國際文壇

1976 年法蘭克福書展以「拉丁美洲」為題,首次開設主題展館。當時在拉美以外,只有法國和美國相對接納拉美文學,德國與其他歐洲國家陸續翻譯當地小說,但市場接受程度不高,著作往往被廉價拋售。「拉丁美洲」主題展則成為轉捩點,影響不限於德語文壇,還成功引領歐洲的拉美文學熱潮。

主題展館既展出拉丁美洲當代藝術,又舉行大型拉美文學研討會,近 30 位拉美作家受邀到書展交流。他們如今在國際文壇獨當一面,但當年在拉美以外仍是寂寂無名,譬如有烏拉圭的加萊亞諾(Eduardo Galeano)、阿根廷的科塔薩爾(Julio Cortázar)、墨西哥的魯佛(Juan Rulfo)等。很多過去銷情欠佳、甚至在市場上銷聲匿跡的作品,都在書展的重點推廣下再受注視,吸引新出版商購入版權,重新編印。

其中受益最大的拉美作家,必定是哥倫比亞魔幻寫實大師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雖然他基於左翼理由拒絕親赴書展,他的作品卻藉此在海外「起死回生」。1966 年東西德同時出版了首部馬奎斯小說,但銷售額連倉存費用都不夠補貼。後來被奉為文學經典的「百年孤寂」,曾經也是德國書商的倉底貨,經法蘭克福書展推廣才成功賣出近一萬本。馬奎斯亦自此為德語文壇所認識,日後任何新作都有數萬本銷量保證。

法蘭克福書展每年都會邀請作家舉辦座談會,與讀者及其他作家分享創作心得。

有了這次成功經驗,法蘭克福書展的形象從此蛻變,後續的展覽主題有 1978 年的「孩童與書本」、1980 年的「亞撒哈拉」、1982 年的「宗教」,適逢 1984 年又為小說「一九八四」的作家奧威爾(George Orwell)設主題展。主辦單位在海外商議合作時,先後在落後地區開設工作坊,推廣如何利用有限物資印刷出版。雖然書展往後的主題方向有變,但始終肩負起文化使命,擴闊讀者和國際出版界視野,發掘被主流忽視的滄海遺珠。

如今全球書展皆奉法蘭克福書展為圭臬,為每屆展覽設定主題,卻可能畫虎不成反類犬。衛浩世在書中便提醒,過去同為德國出版界盛事的萊比錫書展,曾長時間領先法蘭克福書展,其沒落既是戰後東德的出版審查所致,亦是沒有掌握文化與市場平衡的結果 —— 萊比錫書展罔顧市場因素,令書展黯然失色。反過來,只有市場考慮而沒有文化願景的書展,終究亦會被有質素的讀者、作家和書商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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