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總統選舉,何以獨裁者之子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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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 11 日,小馬可斯在馬尼拉的總統競選集會。 圖片來源:路透社

菲律賓總統、副總統選舉將 5 月 9 日舉行。去年 11 月,總統杜特爾特一度反對競逐副總統的女兒薩拉(Sara Duterte-Carpio),與獨裁者前總統馬可斯之子小馬可斯(Ferdinand Marcos, Jr.)拍檔參選,但現時後者已獲杜特爾特所屬執政黨支持。截至本月 6 日,民意調查顯示小馬可斯支持率比 1、2 月的 60% 略微下跌至 56%,仍領先其他對手。小馬可斯身負「獨裁者之子」的標籤,卻仍能取得民調大多數優勢,不同媒體及觀察分析,年輕選民是小馬可斯的重要支持力量。

1986 年 2 月 25 日,菲律賓的「人民力量革命」成功推翻馬可斯獨裁政權,馬可斯及妻兒逃亡至夏威夷。多年後的今天,現年 64 歲的小馬可斯競逐菲律賓下一任總統,一些經歷過馬可斯時代的菲律賓人,接受英國「泰晤士報」訪問時便對他有所顧忌。Nilda Sevilla 和 Joey Faustino 的兄弟分別是律師和學生,均在 45 年前馬可斯統治下失蹤。Sevilla 稱當年「戒嚴令十分可怕,所以許多經歷過的人認為不會再發生,我們認為不會有人否認這些事件」。她批評小馬可斯的政治盟友撒謊,宣稱馬可斯治下沒有侵犯人權或失蹤事件。「我們的親人,他們仍然失蹤。」

部分反對小馬可斯競選總統的人士,批評其父在戒嚴時代犯下人權暴行、掠奪斂聚財富約 50 億至 100 億美元;而繼承遺產的小馬可斯及其家人,未能繳納菲律賓政府要求超過 2,030 億披索(約 40 億美元)的罰款和利息。 圖片來源:Ezra Acayan/Getty Images

1991 年馬可斯家族返回菲律賓,小馬可斯則在 2010 年成為參議員。如今馬可斯家族有望回朝,菲律賓會否重回獨裁時代?對此,當地社會學家 Nicole Curato 向「德國之聲」表示:「我不認為小馬可斯會像他父親一樣實施戒嚴令,但他擁有的行政權力,會破壞那些為應對其父濫權而設的機構。」小馬可斯本人在競選期間,堅持不會為父親的統治道歉。他作為獨裁者的獨生子,過去一直受栽培為繼承人;其父執政期間,他曾擔任家鄉北伊羅戈省(Ilocos Norte)省長。報道指小馬可斯的競舉集會上,更響起戒嚴時代政治宣傳歌曲「新社會」(Bagong Pagsilang)的新編搖滾版本。「亞洲時報在線」(Asia Times)形容,小馬可斯在民調上獲多數支持,凸顯該國普遍渴望「強人」領導。

老一輩可能擔心小馬可斯代表著恢復其父的獨裁政權,但對未曾經歷過馬可斯時代的年輕選民而言,他似乎是備受青睞的選擇。當地 2 月時的民調顯示,18 至 24 歲最年輕的菲律賓選民群體中,十之有七希望小馬可斯成為下任總統,即使是 25 至 34 歲、35 至 44 歲的群體裡,他仍是 63% 選民的首選。「泰晤士報」指,自 1986 年以來,菲律賓政府管治屢屢失敗,該國許多極度貧困的人接受了小馬可斯支持陣營所描繪、馬可斯時代為「黃金時代」的宣傳。年輕選民 Carmila Tanang 便支持小馬可斯,她表示:「我太年輕,不瞭解政治,但我知道學校有牛奶供應的時代更好。」當被問及她如何得知馬可斯治下的國家較好,Tanang 稱:「我 Facebook 上的朋友,每個人都這樣說。」

大多數小馬可斯支持者並非出生在馬可斯治下。報道指,菲律賓歷史課程亦幾乎沒有提及那個時代。該國的遠東大學政策研究所在 1 月一場網上研討中表示,國內的 5、6 年級教科書總頁數中,只有 6% 到 11% 重點講述過去的戒嚴法;研究所認為鑑於戒嚴時長,及其在本國爭取自由中的角色,相關比重嚴重不足。馬尼拉雅典耀大學政府學院前院長 Antonio La Viña 接受「時代」(TIME)雜誌訪問時認為:「從歷史上看,教育系統未有恰當地教授戒嚴歷史的教訓 —— 意味著 1986 年後出生的選民,很容易被說服,相信這些事並不是真的,或起碼認為這些事不重要。」他補充,教育上的缺乏,對人數佔比過半的 18 至 41 歲選民影響顯著。

小馬可斯團隊同時擅長使用 TikTok 和 Facebook,與國內外大量社交媒體用戶交流。曾在菲律賓外交部外交服務研究所任職高級外交研究專家的 Andrea Chloe Wong 分析認為,菲律賓的教育系統掩蓋了不少馬可斯獨裁統治的問題,令年輕菲律賓人日益不了解或容易受誤導;而且有人致力於重塑歷史敘事、徹底改變馬可斯家族的形象。這些經過修正的敘事,則通過社交媒體逐漸在網上獲得留意及宣傳開去。另一方面,小馬可斯的反對者,一再於反對論述中提及前總統馬可斯本人,也惹來年輕選民對反小馬可斯意見的反感。「馬尼拉時報」專欄作家、德拉薩大學政治學教授 Antonio Contreras 認為,這些指指點點的做法,只會適得其反。「很多人會投票給馬可斯,不是因為更喜歡他,而是討厭被告知要將小馬可斯當壞人看待。沒有人喜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