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反猶,亦非英雄 —— 還原戰時教宗庇護十二世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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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庇護十二世。 圖片來源: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niversal Images Group via Getty Images

2020 年梵蒂岡解封 1,700 萬頁機密檔案,揭示羅馬天主教教廷及戰時教宗庇護十二世(Pius XII)面對納粹屠殺猶太人的角色。長期研究梵蒂岡的歷史學家 David I. Kertzer 推出新作 The Pope at War,他接受不同媒體訪問時稱,釋出的文件描繪了庇護十二世更細微一面 —— 戰時教宗既不是外界所評論的反猶太主義者、「希特拉的教宗」,也不是甚麼英雄。

庇護十二世評價兩極。Kertzer 在美國公共電視台(PBS)訪談節目 NewsHour 上表示,兩種描繪各走極端,未能真正反映庇護十二世的角色。他指:「庇護十二世在戰爭頭幾年都害怕納粹獲勝,會在其朋友墨索里尼幫助下控制歐洲,他覺得需要為這樣的歐洲做準備,所以他早年關心的,主要是必要時如何保護教會…… 這不代表他愛納粹,更不是愛希特拉,但這就是他的想法。」「紐約時報」引述 Kertzer 指,庇護十二世對共產主義的恐懼壓倒一切,加上他對軸心國會贏得戰爭、一心保護教會利益的想法,導致他避免招惹希特拉和墨索里尼。

攝於 2020 年,梵蒂岡宗座檔案館內的庇護十二世檔案。 圖片來源:Alberto PIZZOLI/AFP

Kertzer 從近年解密的梵蒂岡檔案中,找到教廷與納粹秘密來往的證據。庇護十二世在 1939 年初當選教宗,當時希特拉選出意大利國王女婿、英國維多利亞女王曾孫兼納粹分子,在往後兩年充當自己跟教宗的溝通渠道。Kertzer 接受專注猶太新聞的美國媒體 The Forward 訪問時描述,1939 至 41 年期間,庇護十二世對納粹的基本態度是:「如果你放鬆對教會的壓力,天主教徒會是第三帝國最忠誠的僕人。」

雖然教廷當時對納粹顯得妥協,但亦曾在納粹手下救過猶太人。Kertzer 舉例,1943 年 10 月 16 日,黨衛軍取得整個羅馬所有猶太人的名單,於是嘗試逐家逐戶捕捉他們,最後約 1,260 人被捕。「我們從這些檔案中發現,梵蒂岡努力表明他們當中有些人經已受洗,故從教會角度來看,不應視之為猶太人。被捕的人裡,約有 250 人獲釋。」書中揭露,庇護十二世曾派教廷國務卿向德國大使求請,以釋放「非雅利安天主教徒」。其他人兩天後被送上火車,多數人在一週後抵達奧斯威辛集中營,即遭處死;Kertzer 估計火車上的 1,007 人,只有 16 人倖存。

自 1942 年秋天以來,庇護十二世就一直收到歐洲猶太人遭種族滅絕的詳細報告。Kertzer 向「以色列時報」表示:「近年開放的梵蒂岡檔案清楚表明,教廷的重點是幫助被法西斯或納粹視為猶太人的天主教徒。」其他教廷得知將面臨屠殺的猶太人,並不是教廷最努力拯救的人。例如上述羅馬圍捕事件 6 週後,11 月 30 日,已成德國傀儡的意大利政府命令所有警察逮捕全國猶太人,將他們送到集中營。Kertzer 就在文件中發現,教廷的猶太事務高級顧問當時敦促教宗,不要抗議墨索里尼將大部分意大利猶太人送往集中營的命令。

認為庇護十二世未有全力拯救猶太人的其中一個爭議,是其「不要惹怒納粹」的態度。一直支持庇護十二世封聖的教會歷史學家 Peter Gumpel 神父就稱,庇護十二世不能更公開作表決,因為聖座深知此舉會激怒希特拉,導致更多猶太人被殺。Gumpel 援引戰時荷蘭一位主教公開反對驅逐猶太人的事例,結果就是蓋世太保也驅逐了天主教猶太人。

但 Kertzer 認為,為庇護十二世護航的說法,只是反映他們拒絕承認梵蒂岡在大戰期間,成為了羅馬猶太人被殺的同謀。他表示:「在德國、法國其他國家,那裡的神職人員已開始接受這段歷史,但梵蒂岡沒有。記得梵蒂岡在 1998 年發表過一份聲明,表示自己與妖魔化猶太人、與大屠殺完全無關。儘管當我在梵蒂岡檔案館工作時,有些人有細聲對我說,很高興這本書要出版了,但我認為我的書可能不會獲梵蒂岡裡許多人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