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憲法強調環保、墮胎權,為何智利人投票否決?

A+A-
反對新憲法草案的民眾,舉起「不是那樣!我拒絕」標語上街慶祝。 圖片來源:路透社

智利新憲法公投,在強制投票下遭近 62% 票數反對,意味著該國仍將維持 1980 年代皮諾切特(Augusto Pinochet)軍事獨裁統治背景下的憲法。2020 年 10 月另一場公投裡,近 8 成智利人曾贊成更換憲法,時至今日,新憲法草案卻遭大多數人否決。不同媒體分析,過於激進的變革、部分充滿爭議的條文,是導致這份長達 170 頁、共 388 條條文的新憲法草案最終失敗的原因。

今年 3 月,推動更換憲法的新任總統博里奇(Gabriel Boric)在就職演講中形容,舊有憲法是過去「獨裁政權通過血、炮火和欺詐強加的憲法」。當地先在去年 5 月根據比例代表制選出制憲會議成員,結果制憲會議由國內左翼及中左翼代表主導,包括博里奇所屬的左翼選舉聯盟「贊成尊嚴」(Apruebo Dignidad)。相比現有憲法,新憲法更加關注社會權利、環境、性別平等、土著權利等議題。政治分析師兼民意調查諮詢公司 Politico Tech Global 負責人 Kenneth Bunker ,起草過程本身已出現問題。部分智利人認為制憲代表並不代表智利社會,因為大多數成員均來自左翼政治集團或類似政治傾向的獨立人士。

智利總統博里奇承認公投結果,並承諾重啟草擬憲法程序。 圖片來源:路透社

新憲法早在制憲會議審批條文階段已出現爭議。彭博社今年 3 月底報道,有人在制憲會議上提出一些激進提案,但大多均遭會議拒絕,例如禁止私人擁有自然資源。右翼獨立民主聯盟(UDI)會議代表 Rodrigo Alvarez,曾在 3 月形容大會提出的提議極端;即使是屬中左翼的基督教民主黨(PDC)參議員 Matias Walker 也表示:「我們想要一部新憲法,但不是任何憲法都可以。」

最終,5 月 13 日制憲會議提交的憲法草案,在同月的民意調查中僅獲 38% 受訪者支持,反對人士憂慮條文過於激進;公投前最後一次民意調查則有 47% 選民計劃拒絕新憲法,只有 38% 選民贊成,17% 未決定。人們眼中過於激進的條文,包括宣佈智利為「多民族」國家,承認佔當地人口約 13% 的土著居民對其土地和資源的權利,也為他們在司法等事務上提供更大自主權、應婦女團體要求同意墮胎權,以及在法律上要求官方機構至少有 5 成職位由女性出任、以權力較小的地區議會(chamber of regions),取代參議院、加入大量保護環境的條文等。

然而,承認「多民族」國家以加強土著權利,只會加劇對抗情緒。以該國種族多元化的南部為例,瑞士資訊(SWI)報道,有激進團體在新憲法宣傳期間以及投票日,多次發動恐怖襲擊。而天主教作為當地主流宗教,墮胎權也引起佔人口過半的天主教徒擔憂。在憲法中強調保護環境,則可能阻撓該國利潤豐厚的銅礦業開採業務發展。偏偏新憲法提到的全民醫療保健、體面居所、教育、退休金等權利,均需大幅增加稅收以實現。在首都聖地亞哥投反對票的建築師 Mitzi Rojas 便表示:「我們沒有財力支付這些費用。」

博里奇的總統就職演講除了抨擊原有憲法,還展望新憲法是「一部適用於現在和未來的憲法;一部適合我們所有人,而不僅僅是少數人的憲法」。然而,選民似乎並不同意這部憲法屬於所有人。投票結果公佈後,聖地亞哥街頭便有反對的民眾慶祝。41 歲選民 Roberto Briones 認為:「現在制定的憲法過於偏向一邊,不符合所有智利人的願景。」34 歲的選民 Lorena Cornejo 也表示:「我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們都想要一部新憲法,但要為一部對的憲法;這部沒有滿足大多數人的期望。」

結果出爐後,博里奇強調將與國會及民間社會合作,提出「新憲法程序」,承認人們顯然對制憲會議提出的建議不滿,「必須傾聽人們的聲音」。未來重新起草的憲法會如何尚未可知,智利大學政治學家 Claudia Heiss 就相信:「我們現在要尋求的,是一個比已遭拒絕的提案溫和、更可持續的憲法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