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8 個月內,俄羅斯外長第二度出訪非洲多國,預料將利用非洲對蘇聯支援反殖的記憶,把俄羅斯推銷為反帝國主義先鋒。專研俄羅斯的倫敦國王學院研究員 Jade McGlynn 在「外交政策」雜誌解釋,這種「記憶外交」(Memory Diplomacy)是莫斯科拉攏非洲的故技。烏克蘭又可如何利用先天優勢,以類似外交手腕,呼應非洲的殖民苦難記憶?
去年 12 月 2 日廢除奴隸制國際日,俄羅斯駐南非大使館在 Twitter 趁機自我宣傳:
在歷史上,俄羅斯是少數世界強權,既沒有在非洲及其他地方擁有殖民地,更沒有參與過奴隸貿易。俄羅斯以各種可能的方式幫助非洲人民,獲得自主和主權。
此帖一出,旋即惹來網民嘲諷反駁,反指俄羅斯不是不想殖民非洲,只是奴役亞洲及東歐的人民已經夠多。更重要的是,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侵略戰,惹得更多網民指控俄羅斯假惺惺。
事實上,這不僅是刷存在感的帖文,而是俄羅斯民族主義者對自己國家的流行見解,背後有一套殖民例外論(Colonial Exceptionalism)。他們否認俄羅斯曾經對外殖民,反稱俄羅斯只是透過殖民手段,對內開發遼闊的國土;他們對擴張過程不加批判,甚至宣稱是西伯利亞原居民邀請俄羅斯入主當地。
如果俄羅斯沒有殖民擴張,他們又如何為舉兵烏克蘭辯解?民族主義者會自圓其說,聲稱這不僅是對烏克蘭俄語人口的「解放戰爭」,背後更是為了戰勝美國領導的「西方霸權」,甚至把俄羅斯視為殖民受害者,從而把戰爭本質描繪成反殖和反帝國主義。
莫斯科培育的非洲國家精英
在西方主流眼中,這種說法相當無稽,但基於非洲的反殖傳統,這類反西方霸權論述,仍有一定市場保證。訪問非洲的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Sergey Lavrov),正繼續以此推銷俄羅斯,在最近一次訪問中,他亦公然把侵略烏克蘭戰爭,類比為安哥拉的獨立戰爭。
俄羅斯得到非洲支持,還受益於前朝蘇聯的遺產。在美蘇冷戰年代,曾經有大批非洲國家精英從莫斯科的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畢業,使他們對蘇聯援助記憶猶新、對俄羅斯有情意結,仍可左右國家外交取態。
從阿爾及利亞到津巴布韋,俄羅斯大使和外交官亦習慣以公眾活動、會議和傳媒,高調重提蘇聯支援反殖民運動,如建立安哥拉內戰的蘇聯戰士紀念碑,又在津巴布韋登報重溫蘇聯的解放使命。當然,俄羅斯的宣傳能力不止於此,自入侵烏克蘭後,非洲亦出現新社交網絡 Russosphère,以加強網上親俄民意。
部分非洲國家也因此公開親俄立場,去年拉夫羅夫訪非時,烏干達總統便明言:「每當發生問題,有人要求我們採取反俄立場,我們都會說:過去 100 年間,他們與我們站在同一陣線,我怎能不問因由反對他們?」南非執政黨亦引述蘇聯反種族隔離政策,在拉夫羅夫最近訪問後,宣告在入侵烏克蘭一周年同期,參與俄羅斯領導的軍事演習。
尋找烏克蘭裔的蘇聯反殖英雄
烏克蘭不是沒有其他軟實力優勢,如戰爭阻止烏克蘭穀物出口,造成非洲糧食供應緊張,便使得雙方利益相連。即使烏克蘭是年輕獨立國度,看似輸在起跑線,但同樣能參與「記憶外交」,也有其先天優勢。
事實上,蘇聯並非只有俄羅斯,烏克蘭人在蘇聯政壇曾極其活躍,甚至當過最高領導人。因此,烏克蘭同樣可通過組織活動,重新指認支援非洲反殖的蘇聯英雄中,有誰實質是烏克蘭裔背景,以啟動烏克蘭版「記憶外交」,與非洲諸國記憶接通。
正如澤連斯基為爭取高加索國家支持,在視像演講中,刻意將烏克蘭的抗戰,呼應高加索反俄羅斯殖民的經驗。假如烏克蘭亦能以同樣方式,強調當前戰爭與非洲殖民苦難的經驗相通,非但可以爭取支持,也可擾亂俄羅斯在非洲的戰略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