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貝立棠
旅居倫敦的博士生
移居倫敦之前，一直有種錯覺認為英國人處事高效和認真。這大抵源於英殖後期，由麥理浩到彭定康，歷屆港英政府的勵精圖治。不過，真正定居英國後，一切想像卻不似如期，反倒對當地人有種「做甚麼，錯甚麼」的「堅定信念」。
在英國，一些日常小事都變得很費勁，例如冬季某一天，家中突然沒有暖水供應，透過地產中介找來技工，他三兩下手段就把熱水弄回來，但家的外牆卻出現了一條大瀑布，看來是技工把喉管壓爆，而且懶得檢查就走了。最後，又要被迫找其他技工，家中數天沒有熱水和暖爐供應。
這些日常小鬧劇時不時發生，又例如我離開倫敦不過數天，宿友忘記帶鎖匙，於是找來一位開鎖匠，結果把整道門也弄破了。如果涉及金錢的話，要分外小心，例如巿政稅評級時常出錯，我們上訴後才發現過去的租戶都白交多了。另外，電費和煤氣費的收費也猶如「蠱惑的槍」，要小心核對。
當然，這些鬧劇會否令我覺得英國不宜居？又不是。我覺得高度現代化的東亞城市，例如香港、東京、新加坡，行政效率的確是歐美城市難以比較，初到埗的朋友是要心理調整一下。而且，這些鬧劇其實反映了英國職場的容錯率相當高，打工仔通常每天都要花 8 小時在工作上，大家輕鬆一點也許是好事。
至於英國的高效錯覺是從何而來？可能英國也曾經高效過的，不過 1997 年出生的小朋友，今天都 25 歲了，此代的英國人，可能不同彼代人。也有好可能英國人根本從來沒有高效過，只是某些人的一廂情願。那些生活小鬧劇，其實也符合英國某類文化產物中，一些頹廢、虛無主義的刻板形象。
當你一邊看著牆外從破水管擠壓出來的小瀑布，一邊聽 Radiohead 和 Blur（這邊的酒吧很喜歡 Blur 的 Parklife），又或者更早期的 Pink Floyd，頓時又符合英國想像，只可惜英國大麻仍未合法化，各位不要以身試法。更直接一點，打開從前明珠台熱播的「戇豆先生」，路雲雅堅遜一幕幕滑稽的演出，彷彿立刻重現眼前。
所以我認為英國有種精神叫戇豆，英國人很清楚明白日常生活充滿荒謬滑稽的事情，亦不介意把這些瘡疤狠狠割開，然後極盡辛辣地公諸人前。可是，英國人會不會大刀闊斧地改變？又並不必然，因為這種讓人死不去的不便，也可以是一種令人安樂過活的秩序。到頭來，大家放鬆一點，閒來自嘲，可能生活更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