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之島厄瓜多爾,何以變成暴力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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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 11 月 1 日,厄瓜多爾海港城市瓜亞基爾(Guayaquil)爆發汽車炸彈襲擊,事件涉及犯罪集團的毒品戰爭。 圖片來源:Marcos Pin/AFP

厄瓜多爾總統候選人 Fernando Villavicencio 選前遇刺身亡,他生前一直批評國內腐敗問題及有組織犯罪;據報被捕 6 名涉案男子來自哥倫比亞,全隸屬犯罪集團。

厄瓜多爾曾被稱為「和平之島」,原本是南美洲相對安全的國家,但現時兇殺率卻超越墨西哥,位居地區內第 4 。過去幾年,當地一直飽受與毒品相關的暴力事件困擾,本地幫派與外國販毒集團在國內建立販毒網絡。加上國家腐敗、政府應對能力不足,全都加劇了厄瓜多爾的暴力危機

44 歲的 Ana Vera 在首都基多(Quito)從事清潔工,她表示當地暴力事件不斷升級,令自己活得像隱士,外出就是「從住所到工作地點,僅此而已」。前總統科雷亞(Lenín Moreno)2007 年起執政 10 年內的政策走向,為如今的治安問題埋下伏線。他在任內通過加強警務及大宗商品貿易,曾提升治安水平,以及減輕國內貧困與不平等現象,把兇殺率降至歷史最低水平。但在 2009 年,科雷亞決定不再延長港口城市曼塔(Manta)一個執行緝毒任務的美國軍事基地租約,並斷絕與美國國務院國際禁毒機構的聯繫。「紐約時報」引述一名將重返厄瓜多爾政府的前反恐及緝毒官員意見指,趕走美軍的舉動,阻礙了當地對哥倫比亞北部邊境的控制能力,令毒品更易在國內流通。

海港城市瓜亞基爾的監獄人滿為患。 圖片來源:路透社

繼任的前總統莫雷諾(Lenín Moreno)本是科雷亞時期的副總統,但莫雷諾上任後兩人決裂。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拉丁美洲研究員 Will Freeman 指,莫雷諾任內集中清除國家機構內效忠科雷亞的人,包括原本用來干預法官的司法部。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成立後隨即失去控制大型監獄能力的機構,這些監獄很快淪為犯罪集團的前線基地,以及幫派爭奪地盤的地方。2009 至 2021 年間,該國在囚人數從 11,000 人急增至 40,000 人,監獄亦變成各路人馬犯罪及招攬大本營。這亦與科雷亞有一定關係,因他在任內決定可關押被告至審判前,並對較低級的毒販處以更嚴厲懲罰。研究該國毒品問題的 Max Paredes 指岀,此舉導致監​​獄人滿為患,而要在獄中生存,唯一方法就成為幫派一員。

鄰國的和平協議,變成本國暴力問題

毒品及幫派暴力問題浮上水面,轉捩點在 2016 年。當年哥倫比亞政府與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FARC)簽署和平協議,結束長達 53 年的叛亂活動。FARC 本身控制該國大部分毒品貿易,組織內拒絕簽署協議的部分派系,決定將毒品業務移至厄瓜多爾繼續經營,以免受哥倫比亞政府密切注視。國際危機組織厄瓜多爾研究員 Glaeldys González 指,FARC 解除武裝催生了新的毒品販運組織和路線。位處哥倫比亞與秘魯之間的厄瓜多爾曾是兩國毒品轉運中心,但 2016 年以後,本地犯罪組織也開始參與製造及分銷,與墨西哥以至阿爾巴尼亞販毒集團聯手。

FARC 一直控制從哥倫比亞南部到厄瓜多爾太平洋港口的可卡因販運路線,其解除武裝後權力出現真空。厄瓜多爾犯罪組織開始為填補空缺而戰,其他外國犯罪集團也迅速效仿,試圖在該國建立勢力。對犯罪集團而言,當地公路網絡理想、經濟美元化而容易洗錢,加上對外國人沒甚麼簽證要求,大大降低毒品事業的營運成本。幫派之間的鬥爭日漸加劇,暴力事件愈演愈烈。

系統內亦遭侵蝕

報道又指,厄瓜多爾許多警察、軍隊及監獄官員亦與毒品交易有聯繫,令問題變得更加複雜。當地於 2015 年成立負責收集獄中販毒信息的情報部門,為囚犯提供特權以交換情報。長年研究當地監獄系統的人類學家 Jorge Núñez 指,這種做法看似令執法機構在獄外緝獲更多可卡因,卻也增強幫派勢力。現任總統拉索(Guillermo Lasso)於 2021 年上台後,雖然宣佈多個幫派為恐怖組織,但據指阿爾巴尼亞的黑手黨已成功拉攏拉索親信

Freeman 指,今年該國的省級和地方選舉中犯罪資金猖獗,尤其有大量販毒船隻出海的馬納比省(Manabi)。軍方也不例外,2018 年曼塔軍事基地內,一輛汽車被發現藏有 1 噸可卡因 ,空軍聲稱只屬「個別事件」。去年 11 月,25 名空軍官員涉嫌損毀用於偵查販毒分子於該國領空活動的雷達設備;今年則有至少 43 名海軍涉嫌參與幫派及販毒受查。現有大量包括警察指揮官在內的高級官員因與販毒有關,已被美國吊銷簽證。從地區治安相對良好的國家,到懷疑幫派分子刺殺總統候選人,一如拉索去年所言:「我們面對的不再是普通罪犯,而是全世界最大的販毒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