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引起不少討論,除了懸疑劇情矚目,劇中從科技產品、服飾打扮到家居佈置,都復刻 20 多年前的 Y2K 風格,又同時注入先進的科幻元素,形成 Y2K 復古未來主義(Retro-futurism)。近年 Y2K 風格成懷舊潮流,常見於視覺設計到服裝穿搭,但其實風格所承載的,還有千禧之交對未來的期盼和焦慮,其中集體情緒與當下大有相通之處。
所謂 Y2K 是英文 2000 年的縮寫,這個數字曾經代表著千年蟲危機,提醒我們電腦已佔據城市,一旦電腦無法過度千禧,城市運作將會大停滯。各種次文化與新興宗教都在千禧年前誕生,預告人類命運將有大轉折,坊間流傳各種末日預言,其中法國預言家諾齊擔瑪士(Nostradamus)的 1999 年 7 月末日預言便相當流行,「時代週刊」(TIME)更曾經設計以「世界末日」為題的封面,末日氣氛頓時籠罩世界。
終於人類順利過度千禧,末日、千年蟲災難都沒有發生,人類重拾對未來的期盼,寄託於方興未艾的互聯網,短暫的科網股熱潮就是見證。另一邊廂,看似大局已定的後冷戰美國秩序,被 2001 年 9 月 11 日的恐襲敲響警號。這全都交織出千禧前後的 Y2K 時代氣息 —— 對網絡科技既崇拜又警戒,彌漫著充滿期許又脆弱的科技樂觀主義,末日焦慮隱隱地催生存在主義式不安。
「一切都是塑膠造的,閃閃發光」
縱然千年蟲危機證實虛驚一場,但對千禧後文化還是留有影響。研究設計文化的「消費者美學研究所」(CARI)研究員 Froyo Tam 接受 CNN 訪問形容,千禧後文化就像經歷宿醉似的,衍生縱情娛樂的享樂主義(Hedonism)甚至是虛無主義,驅動寄情於消費的大眾情緒,在美國,「McBling」的艷粉色設計就此誕生。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物料技術取得了突破,使塑膠應用大行其道,產品既充滿未來感,卻又略帶浮誇和俗氣。CARI 創辦人 Evan Collins 解釋,當時有眾多銀色半透明和透明產品誕生,「在 Y2K 時代,一切都是塑膠造的,閃閃發光」。他又在英國「衛報」的訪問指出,以前技術限制所無法實現的曲線線條,在 Y2K 美學佔據至高無上地位。當然 Y2K 風格不是無中生有,當中繼承許多 60 年代的太空時代美學,以及 70 年代超現代主義的許多理念,還繼承了對未來的期盼。
具體來說,1998 年蘋果推出 iMac G3 電腦的半透明彩色外殼,還有色彩相配的鍵盤和滑鼠,是當時獨有的美學體現。Y2K 時代最熱門電影之一「22 世紀殺人網絡」(Matrix),也見證當時最大膽的時裝取向:人造皮、閃亮的合成物料。在字體設計上,粗體、泡泡狀字體、未來派字體亦是標記。那怕是當時重要的數碼記憶載體 —— CD 本身閃亮的雷射彩虹色,如今都成為 Y2K 時代的記認。
近年潮流復刻 Y2K 風格,1997 至 2012 年誕生的 Z 世代是主要推手,他們大多未經歷過 Y2K 時代。諷刺的是,當時的科技樂觀主義,今日早就褪去,曾經令人雀躍萬分的網絡科技,今日都是生活一部分,不再是逃避現實的出口,有時甚至是現實問題根源。氣候變化作為當今全人類課題,科學家都變得更加束手無策;幻想了一整個世紀的 AI 技術,如今開始進入人類日常,盼望的同時,似乎引來更大的存在主義式焦慮。
儘管「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挪用 Y2K 風格,但思索的卻不是千年蟲危機,更多是當下的 AI 威脅。兩個時代相隔 20 多年,當下大國之間劍拔弩張,極端天氣愈見頻繁,與千禧之交早就仿如隔世。一脈相承的,是科技革命再次發生,新技術再次啟示未來,被動的人類再次落入既期盼又恐懼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