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服是時尚最妙的靈感之一,尤其是被女裝吸收之後。
軍服的美感,首先來自紀律,而紀律的核心是整潔。全世界以整潔論,日本不能不認第一,如果要說紀律,公認又首推德國——但今天很少有人公開「尚武」,因為這會立即和軍國主義掛鉤。
撇開軍國主義,「適度」(Moderately)模仿軍士,於我等平民,其實有利無害。
軍士與平民的最表面的分別,是對儀容之嚴格講究。中國解放軍經常以軍隊宿舍的整潔床被作宣傳,但除了對著鏡頭擺放出一方方整齊如刀切的床被整潔,解放軍的儀容備受民間嘲弄,因為他們的軍服沒有美感,譬如任由襯衣下擺在褲腰外面晃,而非束腰,腳下的鞋子可以任由搭配:涼鞋、拖鞋、運動球鞋,顏色也五花八門。因為軍裝的美感來自統一,只要有一處破綻,就失去了意義。
軍裝最大的貢獻,是軍官外套之窄肩設計,使人昂首挺胸,這樣的用心,或許與十八世紀貴族的服飾共通。歐洲各國貴族(包括國王)都必須上陣打仗,國王就是士兵之首,幾乎無一例外都有尚武習性,他們的「皇袍」或者禮服,從來就是軍服,歐洲國王畫像,絕大多數都是一身戎裝,至今英國威廉王子大婚,穿的也是一件紅色軍服——這是最隆重的打扮。
襲自海軍軍服的 Peacoat,海軍藍的羊毛外套,配金色雙排扣,堪稱絕佳。還有水手服,為日本女生採為校服,而令無論日本還是中國老中青三代男人都足以想入非非。第二次世界大戰留下來的飛行員裝束:外套、皮褸、墨鏡、卡其軍褲、連體褲,也是無論男女都適合的裝束。
軍服的另一大優點就是束腰。束腰的用意很簡單,提醒套在這件軍服裡的人避免變得臃腫。民間刻劃大獨裁者,都是腦滿腸肥,中央臃腫,以致腰臀不辨,一條腰帶高束,幾乎齊胸,變成可笑滑稽的小丑,譬如墨索里尼。當然也有例外,譬如終身素食的希特拉,保持清瘦會不會也加強了他的權威色彩,則很難求證,但納粹黨的另一個大胖子,空軍元帥戈林,熱愛美食華服,連納粹黨中也有不少人質疑他的「男子氣概」——這樣說非常政治不正確,但七十年前偏見如此。
高腰帶齊胸的還有毛澤東。毛澤東出了名不修邊幅,在他延安時代的照片中,常見一頭長髮亂如雞窩,蓄長指甲,茶喝完了就用指甲把茶葉撈出來吃,令文藝女青年深受「文化震撼」。毛澤東晚年因為腹大便便,習慣一坐下就解開褲腰,有一次他觀看白毛女的時候,就因為太過投入劇情憤而立起,褲子當堂滑下,於是紅太陽便露了底,令所有在場百姓的「大開眼戒」,這一幕口耳相傳,保留在史冊上。
蔣介石跟毛澤東完全對立,不止於政敵,這兩個人的形象也截然相反。蔣介石少年戎馬,晚年清瘦如昔,注重儀容,這與他長年保持軍人般的生活習慣不可分割。蔣介石當年力追宋美齡,中國大陸的文宣都一面倒罵他是「再世陳世美」。據說宋三小姐對蔣介石的外表甚為傾心,這一對到老齊眉舉案,書畫唱酬,All the nice girls love a soldier*,誠然不虛。
*一說 Sailor,Soldier應是引申,可以概括為所有穿軍服的男人,「制服控」是很早就有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