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紳士男色的全線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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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皇家特攻:金圈子」劇照。

說起來「皇家特工 2」不算完全騙錢,也不好責怪導演放飛自我一味喪拍,畢竟觀眾從未期望要帶大腦入場,我也無非是去吃 eye candy 而已。

但打著「紳士」的招牌販賣男色,怎可如此放肆摻水造假,難道導演也跟某造假大國一樣良心壞掉了?

選角本身沒有問題,已盡可能滿足老中青、攣和直各種觀眾口味,一應俱全,請問還有甚麼好挑剔的?但紳士的男色,比起身材、顏值和氣質,更重要的是智商、理性和體面永遠不可 offline。

如果上一集不是那麼煞有介事給「紳士」這個物種做廣告的話,一切都沒問題。但人物設定是紳士,還一再提醒大家紳士精神足可將小混混也改造為大英雄,像蛋仔一番激動告白說的「毛蟲化蝶」那樣浪漫,難道一點基本規矩都不用講了嗎?紳士不可以只是一身西裝畢挺像走天橋那樣擺擺甫士 —— 否則所有男模都夠資格當紳士了。

紳士最大的過人之處是克制自我,甚麼本能反應、當下感受、一時情緒等都不可衝破理智的堤壩,冷靜從容的風度,就是他們閃亮的盔甲,這並不等於他們是無情的自了漢,或反人類的精神變態,壓抑情感只是為免有損體面,即使心裡翻江倒海,腦內五雷轟頂,一切愛恨悲愁,頂多只能像一顆小草那樣從岩石的夾縫裡掙扎冒出,怎可七情上面,欲語先泣,還當著別人面,喝醉了酒哭鼻子?

電影 The Remains of the Day(1993)劇照

在表白、離別或重逢等令人動容的重大關頭,正確做法是選擇在下雨的時候進行,比如 The Remains of the Day(長日將盡)裡的管家史提芬斯先生,在電影接近尾聲的時候,他在雨中目送心上人乘電車離去,鬆開她的手之後,他的手還在空氣中停留了一下,然後才摘下帽子向她說了最後一次再見,那句「我愛你」始終沒有說出口。只有當他獨自回到車裡,才允許自己心痛得顫抖,好像體內最後一絲生氣也被抽走了那樣,書中寫道: “Indeed — why should I not admit it? — in that moment, my heart was breaking.” 但是在銀幕上是不可能聽到他親口承認的。

修煉為紳士,最沉重的代價不是保持 Manners,而是控制感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因為女友不聽電話就囉囉攣,還委屈巴巴為自己的忠貞辯護?我以為我在看韓劇。

當然,蛋仔才 20 來歲,要求他也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代的史提芬斯先生那樣克己,是有點變態。在 Me Me Me 的今天 ,誰不想活得痛快一點,放縱一點?誰還願意承受壓抑自我的代價,只為滿足一種精神上的美學 —— “What is pertinent is the calmness of beauty, its sense of restraint”?

問題是另外兩位大叔雖然外表冷靜,智商居然也時時掉線,如果純為搞笑,不如放開懷抱索性走 Austin Powers 的路線,至少人家沒有恃靚行兇,巧取豪奪。又要大開殺戒,又要裝傻賣萌;一時炫酷面癱懶有型,一時溫馨家常訴心聲;既有高科技衝出宇宙,又要揮大刀掃地雷 —— 這不是搞笑,是精神分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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