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約有 7 成人能使用普通話,就算不能說,一般也能基本理解普通話口語。這與香港在主權移交後的「兩文三語」政策,以及香港受中國影響愈來愈大有關。廣東話在中國屬於方言。沒有廣東話聽說經驗的中國北方人,大多聽不懂廣東話。一國之間兩地語言不甚相通,在世界另一端,北歐核心三國語言:丹麥語、瑞典語和挪威語,同屬北歐日耳曼語,三者宛如兄弟般親近。
丹麥語和挪威語中「歡迎」是「Velkommen」;瑞典語中寫作「Välkommen」。丹麥語和瑞典語中打招呼的「你好」均寫成「hej」,丹麥語中的讀音相當於英語「hi」;瑞典人打招呼時則讀為「hey」,丹麥語的「謝謝」寫作「tak」;瑞典語寫作「tack」;挪威語則寫作「takk」,三者讀音近乎相同。
雖然丹麥、瑞典與挪威國界分明,各有各的國家認同,但你問一問丹麥、瑞典或挪威人,他們大多都不怎麼當其他語言作「外國」語言,而是「鄰近」的語言。三者的親密情度堪比方言。當不同斯堪的納維亞人(Scandinavian)相遇時,他們通常會嘗試用自己的語言說話,也許混合一點其他語言的字詞。不過,當要更深入討論時,「雞言鴨語」的溝通還是有瑕玼之處。
對於沒有經驗的人,理解遠非完美。丹麥語、瑞典語和挪威語之中,丹麥語算是最不合群。三種語言在書寫上大多能互相理解,但丹麥幾個世紀以來語言變化尤其明顯,讓另外兩位鄰居較難理解,「經濟學人」就形容丹麥為「斯堪的納維亞語言三重奏的尷尬成員」。真的接不上丹麥語的時候,他們唯有以英語彌補不足。
一些表達上的差異,偶而會釀成笑話和誤解。不過,即使他們沒有時間來詳細學習對方的語言,也會嘗試了解對方,這或是出於區域的團結感。團結基於互相尊重,碰巧這北歐三國在國力上相近:挪威最富有;瑞典則人口最多;丹麥在中世紀時曾經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揚威的殖民者,雖已成歷史,現在成了文化中心。三者沒有一方絕對壓倒另一國。
對於這種語言相近性,「經濟學人」提出「鄰近語言」(Neighbour languages)的概念,避免了「外語」與「方言」之爭。可是,語言往往不純然是語言的事務,「政治」和「權力」從中作梗屢見不鮮。當一種語言比另一種語言威勢更大時,強者則傾向打壓較弱者的語言。
例如,雖然西班牙語與加泰隆尼亞語同屬伊比利亞羅曼語支(Iberian Romance languages),但自 1939 年佛朗哥在西班牙內戰中勝利後,禁用加泰隆尼亞語。加泰隆尼亞語至 1978 年西班牙民主轉型才恢復成為西班牙官方語言之一。可是,加泰語愈受打壓,反而人民愈團結,加泰語最終成為民族身份的黏合劑。此外,在南斯拉夫語系中,克羅地亞語、斯洛文尼亞語、塞爾維亞語、馬其頓語、保加利亞語等都具互通性,語言同樣並沒有因為相似增進友誼,歧異更為民族主義火上添油。
中世紀後期,丹麥、挪威與瑞典三個王國組成了卡爾馬聯合(Kalmar Union),聯盟讓北歐地區的文化、政府和經濟發展趨向共同。15 世紀末,丹麥王室和瑞典貴族的矛盾激化,1523 年,丹麥軍隊戰敗,瑞典恢復獨立。其後,挪威輾轉由「丹麥—挪威聯合王國」,變成與瑞典組成聯合王國。直至 1905 年,挪威議會決議宣佈獨立及聯合王國解體;起初挪威單方面作出宣佈,讓局勢劍拔弩張,經過多重談判後,瑞典決定讓挪威公投自決。最終挪威在 368,208 票中以 99.95% 大比數支持解散聯合王國,投票率高達 8 成半。
挪威與瑞典示範了,如何和平分家,之後繼續稱兄道弟。即使用各自語言說起「大家都是斯堪的納維亞人嘛」也能會心微笑,沒有誰照顧誰,也沒有誰沒了誰就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