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英國終將脫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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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家兼作家 Bernard-Henri Levy 曾執導紀錄片 Peshmerga(2016),該片於 16 年的康城影展特別放映。 圖片來源:路透社

英國的退歐問題與歐盟的談判,必須在 2019 年 3 月全部結束,也就是說離英國實現脫歐只有 9 個月。

然而,數以千計的各項技術協議、公約、法例,又如何能在 9 個月內完成?英國將香港主權交還中國,由 1982 年開始磋商,也經歷兩年才可以簽署「中英聯合聲明」,完成各項技術協議的移交手續。香港只是一個小地方,牽涉的是一個殖民地六百萬人口的問題:公務員薪津、司法制度、土地等,不涉退出、撕裂,只講一切打包歸還,只要中方聲稱收貨,談判歷時約三年,就可以結束。

但目前歐盟採取不合作態度,冷眼看英國如何脫身。數以千項的技術協議,包括移民限制、關卡、醫療、教育、科技研究商貿等等,切肉連皮,拉筋削骨,工作量可謂比談判移交香港主權時艱難繁重複雜千倍。

更重要的是,今日的歐盟不合作,而當時的中國急於得手香港、接管香港這個大金礦,一切答應如常,除了「六四」時中國以香港興建新機場問題作梗,談判過程大致順利,中國對香港主權移交時的法例和技術過渡態度合作。

因此英國朝野出現了一種心理氣氛:脫歐愈來愈不可能實現。也就是說公投歸公投,公投結果,根本無法實踐。

法國哲學家李維(Bernard-Henri Levy)最近力排眾議,一口咬定:英國脫歐(Brexit)是不可能發生的。

李維在哲學上,認為英國人的許多思想,如凱恩斯的經濟學、亞當史密夫的自由市場理論、卡爾波普爾的哲學,許多已經與歐洲人的思想融為一體。

無論是資本主義原則還是社會主義思想,發源自英國這個搖籃,歐盟早已接納,而且吸收了養分,共成同氣連枝的西方文明。這一點,與英國將一個發達的資本主義香港,交給一個一黨專政的社會主義中國,性質也完全不同。

李維認為:在思想意識形態上,英國不可能脫離歐洲。既然在文化血緣和思想意識上,英歐早已成為一體,則形而下的物質技術協議,一樣不可能實現。

20 世紀兩次大戰,英國都挽救了歐洲。李維認為:歐盟沒有了英國,必走向解體,雖然這個過程沒有蘇聯解體之快。但看意大利近日的「黑天鵝效應」引起恐慌,匈牙利和捷克排斥難民也與歐盟深有異心,已見歐盟這瓷器花瓶因為瓶中的花抽出來,出現了魔幻般的兩條裂痕。

李維說:其實英國和歐洲人心中都明白,英國脫歐,得益者是普京和美國狂人總統。他認為英國的文化太宏大,對世界的責任道義太高,一旦退歐,英歐兩蒙大害,只有將世界權力的話語權,向美國和普京的俄羅斯拱手輸送。

李維認為:即使英國能匆忙於 9 個月後簽署脫歐協議,遲早也會重新加入。「遲早」即是何時?很難說,但不會是遙遠的將來。

英國公投脫歐後,世界政治版圖出現巨大變化,各方的強人、狂人相繼崛起,彼此力竭聲嘶隔空對罵,形成全球社交媒體網絡短訊進一步情緒效應。凡此種種,皆可視為英國脫歐,而令歐洲這股第三勢力的重心,失去了世界秩序的支點的結果。有如中央楝樑損折,整座大樓傾圮。

李維是哲學家,看世界政治有真正哲學家的高度。但他有點狂妄地認為,挽救歐洲,勸慰英國回歸,只有他一個人能有此魅力。這個世界泡沫吹水的人太多,自從奧巴馬之後,已經令人太為厭倦。而且在社交媒體世代,人人都是哲學家,正如在卡拉 OK 發明後,個個可以做歌星。李維不是凡人,唯其高瞻遠矚之論比較孤獨,希望他的理想國可以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