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是否生育?在印度要由奶奶決定

A+A-
圖片來源:路透社

印度現時人口高達 13.5 億,有望超越中國成為第一人口大國。來自美國的獨立記者 Hannah Harris Green,到訪印度東部賈坎德邦(Jharkhand)農村地區,發現推動計劃生育的最大困難,是過去政府與民眾,甚至家庭自己內部溝通均有不足。

在賈坎德邦昆蒂縣(Khunti)一條村莊,有一個由邦政府主導的定期家庭會議,名為「奶奶、新抱與丈夫的會談(Saas Bahu Pati Sammelan)」,旨在改善農村家庭的溝通。傳統上,妻子入門後會住到夫家,新抱自然得面對奶奶的不同要求。其中,公開討論性事或會成為農村婚姻的禁忌,家計大權往往由奶奶獨攬。

Green 從家庭會議裡觀察到,即使所有在場醫護人員都是女性,不少人對一起討論男女之事,仍表現得尷尬。一些較年輕的奶奶在傾談時計劃生育的問題時,亦顯得羞赧。亦有一位奶奶比較開明,她表示,其實大家已有所轉變,明白男女平等接受教育的權利,而較少孩子的家庭會更容易照顧。

討論生育問題,在本地是自然不過的事。但在印度,有男性參與的討論卻是關鍵,當地人亦愈來愈意識到,家庭計劃是應該勇敢拿出來商討的事宜。Green 提到,農村地區之所以如此忌諱談及計劃生育,除了出於傳統觀念、父權文化及教育不足外,印度政府亦責無旁貸,因為政府往往忽視人民真正需要,視人口爆炸為「人口紅利」,自然缺乏適當的人口政策。1997 年一項研究中,印度男性便將「害羞」,列為自己不願在他人面前談論計劃生育的首要原因。

身為丈夫不願提及節育問題,妻子則傳統地位較低,意味奶奶作為長輩,主導了家計問題。通常,奶奶都希望抱孫,甚至不限一個。當然,亦有鼓勵絕育的奶奶,但前提是新抱在絕育前,已誕下很多男孩。2010 年發表於學術期刊 Reproductive Health Matters 的一項研究顯示,比起節育,奶奶更傾向以絕育方法,解決家計問題,理由是她們認為「絕育是更體面的做法」。一位奶奶向研究人員說:「當我帶新抱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向我展示安全套,並建議我給兒子使用。我一個都不想碰到,我不想家裡有這種髒東西。」另一位奶奶甚至坦言:「既然有絕育,為何還要談論其他方法?」

不過,奶奶的絕對權威似乎已有所動搖。同一份研究亦提到,有夫婦會偷偷服用避孕藥等臨時避孕方法,不向奶奶坦白。儘管作為兒子,男人注意到母親的要求,但他們認為使用避孕的決定權應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多數新抱即使無法抗拒奶奶的命令,但亦認為,奶奶對避孕的干涉並不合理。

經過分析 7,500 名女性經期後製作的 CycleBeads。每日順指示方向觀察,深色代表危險期。 圖片來源:CycleBeads/Facebook

但即使如此,若無法真正坦誠溝通,生育問題只會成為代代相傳的「隱疾」。曾任國家生殖健康研究所(NIRRH)主管的 Priya Jha 表示,夫妻其實可以使用規劃生活的觀點,顛覆傳統的家庭階級制度。長期在賈坎德邦工作的 Jha,觀察到孩子較少的年輕家庭,經濟上更有優勢。由此,Jha 提出夫妻可以經濟理由向父母解釋為何要避孕。「想要過更好的日子,買車買樓買電視,而生下三孩子,就沒有足夠能力撫養、給予良好教育。」

歸根究底良好溝通才是家計之道。負責組織家庭會議項目的 Kanan Balan 表示:「奶奶身為家中最老資格的人,自然認為自己有權知道家中的事情。因此,會談(指上述的 Sammelan)是一個促進家庭溝通的好方法。」此外,邦政府亦與美國喬治城大學合作,向家庭免費提供校方開發的避孕工具「週期珠(CycleBeads)」,能預計安全與危險期。Jha 對此大加讚許,因為夫妻之間,可因應珠子上的標示,商討避孕與否:「我們發現男性對此非常感興趣。有很多例子均發現,男人才是珠子的真正使用者。他們會以此決定何時購買安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