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冷戰記憶的斯洛伐克山寨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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誕生於 1950 年代的 Kofola,是一款蘇聯血統的「山寨可樂」。

回溯上世紀冷戰時代,為對抗來自美國的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在當時尚未獨立的捷克斯洛伐克(Czechoslovakia)急需開發一款能夠取代美式汽水的自家產品,名為 Kofola 的碳酸飲品順時而生,其實即是蘇聯血統的「山寨可樂」。儘管捷克和斯洛伐克在 90 年代已雙雙獨立,但廿多年後,Kofola 仍在兩國廣泛流行。或者,當地人念茲在茲,喝的並非冒牌汽水,而是冷戰時期的國家記憶。

BBC 旅遊記者 Daryl Mersom 形容,誕生於 1950 年代的 Kofola,類近一種口感猛烈的啤酒,但不含酒精。捷克斯洛伐克曾屬於受蘇聯支配的衛星國,在冷戰時期,像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這類西方商品價格相當高昂,因此,科學家 Zdeněk Blažek 便受到國家委託,以本國材料,製造一款模仿美國碳酸飲品的替代品,即是 Kofola,主要成分是從多種草藥和水果提煉的 Kofo 糖漿。

可口可樂的配方長久以來都是商業秘密,而製作 Kofola 的 Kofo 糖漿,配方則更神秘。Mersom 引述歷史資料指出,當年 Blažek 和他的研究團隊,可能是在一次嘗試利用咖啡殘渣作材料時,誤打誤撞出現意外收穫,故此,Kofola 亦確實含有較高的咖啡因成分。不過直到今日,Kofola 真正配方仍然是個謎。

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已成為斯洛伐克隨處可見的平民飲料,但在首都布拉迪斯拉發(Bratislava)的大部分酒吧和餐館,Kofola 仍然大受當地人歡迎。而且,Kofola 還是今日社交網站上最受歡迎的捷克/斯洛伐克品牌之一。

捷克斯洛伐克分離獨立多年之後,Kofola 仍是兩國人民的共同記憶。

有趣的是,本身是「翻版可樂」的 Kofola,由於風行斯洛伐克,出現大量翻上再翻,仿製 Kofola 的山寨飲料。布拉迪斯拉發的美食團導遊 Linda Metesová 表示,當地後來出現了 Lokálka 等類似的山寨品牌,甚至在酒吧張貼廣告,聲稱他們出售的才是正宗 Kofola。但事實上,她接待的外地遊客,大部分以前都從未聽過 Kofola,更不用說 Lokálka 了。而遊客初嚐原版 Kofola 之後,普遍都指「味道像 Jägermeister(一款以藥草調配的德國利口酒)」,但大家都驚訝於它其實是汽水,而不是酒精飲品。

不過,當地人從不認為 Kofola 是可口可樂或百事可樂的「翻版」,Mersom 解釋:「它更是一種獨特的飲品,讓人懷念深深植根於民心兩套國家文化。」尤其對於政治立場和身份已經分道揚鑣的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來說,Kofola 正是他們曾經擁有共同歷史的其中一個具體證明。

從味蕾延伸到記憶,Kofola 有別於美式汽水的口感,遙指上世紀兩國獨立之前,人民生活艱苦及貧窮的一段漫長歲月。在受到蘇聯支配的時代,捷克斯洛伐克進口物資短缺,像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等西方商品,只能在國有商店購買,而且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其物價普遍大幅飆漲。國民想購買的話,還需要使用國家發行的各式債券,性質類似今日的現金券。那是一個大多數人民都無法享用奢侈品的時代,廉價的本土產品 Kofola 便開始在捷克斯洛伐克迅速流行。

其實,在那個時代,Kofola 並不是蘇聯系譜國家唯一能夠取代美式汽水的產品。仿冒產品相當之多,Mersom 指,東德曾經出現 Vita Cola、Quick Cola、Kaffee Cola 等至少十多種山寨可樂,波蘭亦有自家創新飲料 Polo Cockta,至於蘇聯國民,他們沒有可口可樂,便喝名為 Baikal 的飲料。然而,這些「翻版可樂」大部分都隨著美蘇結束冷戰而被淘汰,Kofola 之所以能保留下來,其獨特的草藥味道是關鍵。大部分冷戰時期的仿製飲品,跟原版味道太過相似了,當蘇聯解體,貿易開放之後,這些山寨品牌無法跟原版繼續競爭。

時至今日,Kofola 憑著獨特的草藥味,仍然是在捷克和斯洛伐克跟美式可樂分庭抗禮的最佳選擇。Kofola 的銷售市場甚至走出了東歐範圍。Halusky 是一家專門銷售捷克和斯洛伐克食品和飲料的供應商,其總監 Anish Shah 表示,生活在英國的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對這種飲料仍然情有獨鍾。「在 2004 年,當這些國家(捷克和斯洛伐克)加入歐盟時,我們對外銷量最初只有幾瓶。今天我們的銷量以一盤一盤來計算,每個月差不多能賣出 3,000 公升。」

Mersom 形容,雖然 Kofola 聲稱比市場主流的可樂產品更健康(糖含量比其競爭對手少 30%),但這顯然不是它真正的傳世價值。捷克斯洛伐克分離和獨立之後,雙雙開放貿易市場,Kofola 賴以生存的,正源自消費者強烈追憶的舊情,以及他們牢固的品牌忠誠。

雖然 Kofola 會讓當地人聯想起捷克和斯洛伐克昔日的歷史傷痕,但至今仍然深得民心,或者,是因為 Kofola 的味道確實頗有層次,在喚醒冷戰記憶的同時,也連結了他們的無數童年往事。

如斯洛伐克名廚 Martin Záhumenský 對此感嘆:「它總是讓我想起以前跟父親一起去酒吧,和其他孩子一起『扮大人』喝手工 Kofola 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