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黨國家:當政府同時是惡匪

A+A-
1988 年,巴拿馬獨裁者諾列加與支持者握手。 圖片來源:CARLOS SCHIEBECK/AFP via Getty Images

在某些獨裁國度,政府不單會限制人權,打壓民主自由,更會與黑幫捍匪勾結,甚至直接參與犯罪活動,如販賣冰毒、霸佔官地和毆打市民。近年,政治學有一個新的術語:「黑手黨國家」(Mafia State),意思即是政府已經由罪犯接管,國際外交專家 Moisis Naim 就指出,黑手黨國家不單令法治淪喪,更是對國民安全的真正威脅。

從前,人們可能會以獨裁、極權,或者惡人政治(Kakistocracy)來形容這類國家,但這些形容詞,都難以傳神地表達國家如何有系統地參與犯罪行為。直到 2011 年,「衛報」記者 Luke Harding 出版著作 Mafia State,而他表示「黑手黨國家」這個用詞,是由變節前俄羅斯特工利特維年科(Alexander Litvinenko)所創,利特維年科後來因中釙劇毒而死,案件在當時震驚全球。在書中,Harding 講述了駐守俄羅斯時的經歷,指自己多次被神秘人跟蹤、竊聽、入屋搜索,綜合多方消息,他整合出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在事件中的角色,以及政府如何用流氓技倆滋擾抗爭者、人權律師和傳媒。Harding 也成為冷戰後首位被俄羅斯驅逐出境的記者。

1988 年,時任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約翰.克里(John Kerry)展示巴拿馬官員與古巴領袖卡斯特羅會面的照片;當年,巴拿馬領導人諾列加的顧問 José Isabel Blandón Castillo 決定向美國政府供出諾列加走私毒品、與卡斯特羅往來等事件。翌年,時任總統老布殊實行「正義之師作戰」(Operation Just Cause),約 2.7 萬名美軍入侵巴拿馬,將諾列加推翻。 圖片來源:Bettmann/Getty Images

後來,人們就用「黑手黨國家」來形容有系統犯罪的政府,例如 Naim。他認為官黑勾結從古到今都存在,在全球化年代更發展成一個有系統的形態,同時影響全球,而政權也愈來愈依賴犯罪活動生存,當中,他特別關注國家直接參與販毒行為。Naim 提到,黑山是煙草走私中心,而同樣是巴爾幹國家的科索沃,總統薩奇(Hashim Thaçi)甚至被指控直接參與走私海洛英、軍火和人體器官。早在前塞爾維亞總統米洛舍維奇(Slobodan Milosevic)當權的年代,南斯拉夫政府已直接參與私酒和毒品交易,以突破聯合國的經濟制裁。在中南美州,情況也同樣猖狂,80 年代巴拿馬獨裁者諾列加(Manuel Noriega)就夥同哥倫比亞毒梟之王埃斯科瓦爾(Pablo Escobar),把巴拿馬塑造成全球販毒中心。在委內瑞拉,前任總統查韋斯和現任的馬杜羅同樣被指控參與販毒,把毒品送到美國等地謀利。

2017 年,中歐大學出版學術著作 Twenty-Five Sides of a Post-Communist Mafia State,從 25 個不同角度,分析東歐陣營解體後,匈牙利走向黑手黨國家之路的原因和影響,當中包括司法、對外關係、教育、文化、經濟等多個範疇。中歐大學社會學家 Bálint Magyar 就指黑手黨國家是一個演化過程,初時只是部分公職人員的個人貪腐行為。到第二階段,貪腐成為風氣,腐蝕到政府上層,成為常規。這時制度還未腐爛,法治可能還「有險可守」,涉事者也可以隨時中止犯罪行為。但到了最後階段,犯罪集團儼如政治實體,政府反過來被罪惡控制,政權的生死存活繫於犯罪行為,包括依賴法外收入和暴力恫嚇政敵,政府沒有意識形態和政治理想可言,三權也積極配合犯罪行為。例如,匈牙利議會就在 2010 到 2015 年間,通過很多法例幫助洗黑錢,取消有關利益衝突的法律,容許官員就個人資產保密;司法機構對有關貪污案件的檢控數字也大大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