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電影為世人上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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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地球末日戰」劇照。

荷里活電影編劇,往往比大學的知識分子更有遠見。

30 年前的科幻片 Blade Runner,港譯「2020」,開頭第一場就是人類到了 2020 年的未來,洛杉磯大暴動。一場無政府主義者的狂歡,演變為搶掠與放火。鏡頭拉闊,美國已經進入高科技的 IT 世界:變百層高的大廈,住在高空的人,乘搭空中的士。大廈窗前的長廊就是小型飛行器的停機坪。

Blade Runner 被喻為百年出色的英語電影之一,除了片中的佈景參考了 20 年代表現主義大師費立茲朗的「大都會」,呈現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的懷舊,滿大廈的屏幕廣告,機械人 AI 操作已經代替了人力,有非常遠的遠見;最重要的是 Blade Runner 遇到了科技與全球化,令人類思想導向閉塞,為地球製造另一波災難。

然後是畢彼特主演的「地球末日戰」(World War Z):一堵圍牆,牆的這邊是喪屍群族,牆的另一邊是正常人。喪屍四肢發達,大腦停止運作,其實已經沒有生命,這種人型妖獸卻勝在數目勢眾,而且狂奔的方向劃一,一聞到人的正常呼吸氣息,即一呼百應,群起而嗜血追逐,造成巨大的屠殺破壞。

今日的網絡不也出現了種種的喪屍群?在喪屍群後,當然有黑勢力在指揮。

電影的「喪屍文化」由西方吹起,南韓的編導很快也領略了。「屍殺列車」將喪屍主題推向高峰,警告世界:不要以為喪屍發生在荷里活的虛擬時空,在現實中,即使一輛火車,衣食住行之間,潛在的喪屍就在你認識的人附近。

電影「屍殺列車」劇照。

「屍殺列車」的製作,雖然不如荷里活,但場面震撼,人山人海的擁擠、喧嘩裡的踐踏,當四周的正常人一個個變成喪屍,主題與哲理就承接了荒誕劇「犀牛」的警告:在遙遠的未來,一條街上,有一天,有一個行人變成了一隻犀牛,人人覺得奇怪。但當一天多變一隻,最後那個鎮上全是犀牛,最後留下來尚未變犀牛的那個人,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怪物。

美國大暴動,有人將之與香港相比。無論是否合理的類比,但手提電話網絡畫面,Fake News、資訊的碎片化、情緒的小腦條件反射、群組的躁動和仇恨,每一樣都是社會喪屍化的標準病徵。

尤其是當網絡高科技造就了喪屍化的潮流,而此等高科技最後的掌控者又是超級的極權。

若美國和西方政府 30 年前能重金聘用 Blade Runner 的編劇為戰略顧問,再加上喪屍電影的創作人,即使 5 年前開始加入西方各國的智庫,今日的世界可能面貌不一樣。

好的電影,勝過十堂哲學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