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者也有「國際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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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9 月,在 74 屆聯合國大會上的外長王毅。 圖片來源:Alexander Shcherbak/TASS via Getty Images

「港區國安法」推出之後,國際社會反應兩極,當英美加等西方民主國家狠批中共違反中英聯合聲明,並威脅制裁之時;全球有多達 53 國表態支持立法,表示各國有權立法維護國家安全,包括巴基斯坦、緬甸委內瑞拉等國。示威者打國際線就是危害「國家安全」,但獨裁者打國際線,不單「合情合理」,而且令政權延年益壽。

近年,愈來愈多政治學家思考專制政權的生存秘訣,究竟她們如何抵擋住國內外的龐大壓力?倫敦國王學院政治學家奧辛坦賽(Oisín Tansey)為首的研究團隊,在 2017 年於老牌政治學期刊 Comparative Political Studies 發表研究,提出「獨裁連結」(Autocratic Linkage)的概念,希望從國際關係的角度提供解釋。研究中,團隊分析了 1949 年到 2008 年全球共 250 個專制政權,以統計學方法分析「獨裁連結」如何影響政權。

「獨裁連結」是指不同專制政權之間的緊密關係,研究團隊把「獨裁連結」分為四個範疇 —— 雙邊貿易額、移民數字、外交聯繫和地理距離。控制了其他干擾因素,如身處年代、經濟發展程度等,團隊發現四個因素都影響政權壽命。當一個獨裁政權前三者的數字愈高,政權壽命就愈長;與其他獨裁國家的距離愈短,也會更長命。團隊也有比對過「民主連結」(Democratic Linkage),基於地緣政治考慮,民主國家亦會支援獨裁國家,例如美國冷戰時支援過台灣、韓國和南美多個右翼軍事政府。可是,「獨裁連結」的續命效果更強烈,因為獨裁國家相援時,往往可撇開國內民情和價值因素。

研究團隊就推論出四個原因,解釋為甚麼獨裁者之間關係愈親密,他們的國祚就愈長久。第一個原因是來自獨裁國家的外資可以穩住國內建制精英,一來令政府有資源巴結商界和軍事領袖,令他們不願造次,二來外部勢力也會令他們做政治決定時有所忌憚。他們會擔心政權更替後,其他獨裁國家金主會撤資,自己不再享有特殊待遇;例如埃及穆巴拉克下台,穆爾西當選,沙地阿拉伯頓時中斷很多投資。

第二個原因,是獨裁國家有很多盟友的話,會令國際組織不敢貿貿然實施制裁。尤其是聯合國安理會有俄羅斯和中國兩個常任理事國,對於獨裁者而言,得到中俄支持至為重要,能保證聯合國不會軍事介入。研究團隊舉出兩個例子,一個是 1991 年海地政變,塞德拉斯(Raoul Cédras)奪權,但當時正值冷戰末年,中國和美國在蜜月期,蘇聯國力大不如前,他沒能連結其他獨裁者,很快要面對排山倒海的國際制裁,軍事政府短短三年就因為美軍出兵而倒台;相反,津巴布韋狂人總統穆加貝,鐵腕統治國家近 40 年,但他廣交區內盟友,令他可以抵禦西方國家的制裁。

另外,獨裁國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會互相支援,積極提供軍事和經濟援助,直接令政權續命。遠例有上世紀 50 年代的韓戰,聯合國出兵北韓,中國出動上百萬的人民志願軍挽救北韓政府。近例有 2011 年至今的敍利亞戰爭,巴沙爾政府得到俄羅斯直接軍事支援,所以能苟延殘喘至今。最後一個原因,是獨裁國家之間可以互相學習,精進鎮壓技巧,「日本經濟新聞」就在 2019 年報道,中國乘「一帶一路」計劃,向超過 60 個國家出口人臉識別監控系統,受惠國包括伊朗、緬甸和委內瑞拉等等。因此,對於全球民主陣營而言,一國的民主運動不再是一個國家自身的事;對於獨裁者而言,「國際線」不單應該打,而且是一定要打,以求保命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