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民主的議會當反對派:惹耶勒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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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4 月 18 日,82 歲的惹耶勒南宣佈組成革新黨,惜於同年 9 月就因心臟衰竭離世。 圖片來源:路透社

面對不公正的選舉,不民主的議會,有人會選擇全面杯葛,向世人昭示政權的專制本質,以喚起國際關注;也有人選擇繼續議會抗爭,在體制之內爭取最大空間。在 80 年代,新加坡曾經出現一名反對派議員惹耶勒南(J. B. Jeyaretnam),其政治生涯可謂悲壯。

新加坡在 1965 年獨立後,走上一黨專政路線,人民行動黨至今已持續執政 55 年。作為一個英式議會制國家,當地國會每五年大選一次,議員再推選新加坡的總理;另外,新加坡也設有總統一職,本來由國會推選,1993 年後由普選誕生,職能以儀式性為主。立國後,人民行動黨嚴格控制媒體,在選舉中享盡優勢,1968 年到 1980 年間完全壟斷國會,直到 1981 年,該黨安順選區代表蒂凡那(Devan Nair)獲選為總統,所屬選區因而要進行補選

人民行動黨派出新秀馮金興,而他的主要對手是惹耶勒南。惹耶勒南是泰米爾人,在倫敦大學學院攻讀法律,1957 年後回到新加坡,並加入走中間偏左路線的工人黨。1971 年起,惹耶勒南擔任該黨秘書長,翌年開始多次競逐國會議員之職,但都失敗而回。他決定在 1981 年參與安順區補選,蒂凡那在 80 年的大選取得 84.1% 投票,而且選區有 62% 人口是華人,坊間都不看好惹耶勒南選情。可是惹耶勒南最後意外以 51.9% 的得票率擊敗馮金興,後者得票率暴跌至 47%。

有分析認為,惹耶勒南屢敗屢戰,多次於媒體曝光,已累積一定名氣;而馮金興是政壇新面孔,得不到選民支持,又沒有積極聯絡區內的草根領袖,令人民行動敗選。這是人民行動黨首次失掉國會議席,對該黨往後發展影響深遠。後來成為新加坡總理的吳作棟,當年協調安順區補選工作,他坦承那次敗選令人民行動黨痛定思痛,明白選情可以在短期內急轉直下,以後要小心經營。

走進議會,成為唯一反對派的惹耶勒南,工作十分艱難。國立政治大學的劉曉鵬教授指出,執政者十分厭惡惹耶勒南,李光耀在國會中辱罵他為「騙子」(hustler)、 「卑鄙傢伙」(skunk),甚至「癩皮狗」(mangy dogs) 。據說不少新加坡人喜歡看惹耶勒南和李光耀的辯論,於是他的曝光率愈來愈高,李光耀在回憶錄就提到,他當時乃順勢利用這名唯一反對派,來磨練人民行動黨的新秀。

後來,人民行動黨以不同方法打壓惹耶勒南,以防他坐大。惹耶勒南在 84 年再度當選,但在 86 年卻被指謊報工人黨的賬目,罪成罰款,並被取消議員和律師資格。到 88 年,政府索性取消長達 30 年歷史的安順選區,以防惹耶勒南勢力死灰復燃。同年,新加坡政府推出著名的「集選區」制度,規定候選人組成 3 至 6 人的集體名單,名單內必須有一人為華裔以外種族。由於反對黨難以吸納具競爭力的少數族裔候選人,令實力大打折扣。

惹耶勒南上訴到英國樞密院,在 88 年重奪律師資格。他克服造假賬的指控、取消選區的打擊以及「集選區」的不公制度,在 97 年成功組成 5人競選團隊,勝出靜山集選區選舉。可是一年之後,他又被控詆譭總理吳作棟和人民行動黨的其他 10 名資深國會議員,最終未能支付賠償金而被宣佈破產,再一次痛失議席,2001 年辭任工人黨秘書長一職。惹耶勒南破產後,一度只能在街頭賣書還債,他於 2008 年離世,死前才剛剛成立革新黨,希望再度參選,但可惜壯志未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