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這一仗不能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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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維珍尼亞州拉帕漢諾克河邊駐紮的北軍。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2020 年美國總統大選發展至今,一面是證據日益曝光、站出來的證人愈來愈多;另一面是法官隨時變卦,議員隨時反水,媒體和網絡平台打壓消息,還有鬼影幢幢的諜戰,早已超越了選舉本身,後世的歷史學家會不會說這其實是美國的「護法之戰」?

許多華裔美國公民,以及華文世界的旁觀者也都心憂如焚,有人質問,為甚麼總統還不趕快行使軍法,大肆抓捕叛國者?有人批評他心慈手軟,對於意志軟弱,率先投降的共和黨人,為何輕輕放過?應該以儆效尤;有人責怪他無「識人之明」,委任官員中屢出二五仔。也有人引 1861 年林肯總統頒令為先例,立即拘捕議員和法官,還等甚麼呢?似乎 Trump 也是一個議而不決,決而不行的老懵懂。

的確,Trump 這一個月來的忍耐、等待、冤屈,隨時要被共和黨抛棄的樣子,哪有一丁點中國歷史上霸主的樣子?

根據近五百年在中國民間流傳最廣的「三國演義」、「水滸傳」所演繹的價值觀,「偉大領袖」無不是厚黑大師,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無毒不丈夫、先下手為強,至於上古的「詩經」、春秋時代所記載的道德、原則、規範,是如何遭到全盤抛棄,終於演變成赤裸裸的叢林社會,我也不得而知。

當然,英文也有俗語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事關個人命運,也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 只不過,這句話頂多是一種修辭表達,將愛情和戰爭相提並論,是為了誇張愛情的威力。這句話值得注意的,反而是 “fair” 這個字的概念。

這是頗為中國文化所陌生的:fair 包含了公正、公平(而非平等)、正當、體面、明白無欺,而用在決戰之中,fair 大致可以和「武德」相對應,除了師出有名,並且在實力、正義、榮耀(而非個人名譽),以及責罰方式,都必須讓敵人徹底認輸 —— 譬如第二次世界大戰。

但是對比中國歷史記載或者文學想像,好像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推崇的往往是陰謀詭計、神機妙算,如果心腸不夠黑,手段不夠骯髒,再有實力也是枉然,正義幾乎是不存在的考慮 —— 也許這是和勝利者絕大多數不留任何餘地,趕盡殺絕的習性有關;而失敗的一方絕無可能接受 fair treatment,也造就「成王敗寇」這種完全不問是非的結論,竟然成為中國文化的一條真理。

這樣可以理解,在美國的危急關頭,許多人都希望總統心狠手辣一把,最好是史太林、毛澤東上身,不要再和已經發動了「超限戰」的敵人多囉嗦。可是,如果 Trump 果真也有史、毛這樣的「人格」,怎麼會有 7,300 萬選民投票給他?怎麼會有人日夜為他祈禱,怎麼會有人不畏威脅站出來作證?

如果這是一場維護美國憲法之戰,那麼也絕不是總統一個人的責任,如果媒體、網絡、企業、各個政府部門,議會甚至司法都環環崩解,大好制度也不可靠,最後的防線在哪裡呢?

事隔整整一個月,Trump 自稱發表他上任以來最重要的演講,沒有任何事比他現在做的這件事更重要,這件事,遠遠超出了個人成敗或黨派勝負,這是一場需要在事實、正義、榮耀等全方位取勝的大戰,應該盡力讓光明透進黑暗的角落,讓選民有目共睹,如果是必要的過程,一步也不能省卻,不要動搖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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