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千日好,誰想棄故鄉?無奈忠言逆耳,有些當權者又聽不得真話,迫使異見人士拋下一切,遠走他方以保性命。巴基斯坦知名記者 Taha Siddiqui 便因得罪軍方而逃至法國尋求庇護,作為流亡者,他深明那種孤單、不安和憤慨,去年初就在巴黎開了一間酒吧,讓來自全球各地的同路人聚首一堂,暢所欲言,當中包括才剛逃出喀布爾、脫離塔利班威脅的阿富汗記者。
Siddiqui 不僅是巴國資深傳媒人,為多間國際媒體撰文報道,曾獲法國新聞界的最高榮譽「阿爾貝-隆德雷斯獎」,還常在社交平台 Twitter 批評軍方,因而淪為打壓對象。2017 年,他被指「誹謗軍隊」而遭當地的聯邦調查局下令拘捕,翌年初再因為於「紐約時報」譴責軍隊的非法活動和侵犯人權行為,被數名持械分子企圖綁架,幸而最終脫險。只是他亦由此明白,自己不得不離開祖國,流亡海外。
數天後,Siddiqui 便與從事新聞攝影的妻子 Sara 逃至巴黎,獲法國政治庇護,但雙方仍在巴基斯坦的親人,卻屢被騷擾。「三軍情報局的人常找他們,又讓我父親警告我,別以為身處法國就會安全。」加上一名傳媒業的朋友在荷蘭遇襲,令他總要時刻提防,走在街上都低著頭,聽到有人說母語會發抖,要定期看心理醫生。Sara 直言:「彷彿對異見者來說,沒有哪個地方或國家是安全的。」
與此同時,Siddiqui 遭多個法國媒體以「安全理由」拒絕僱用,令其信心及經濟受創。靠著親友的接濟,Siddiqui 撐至 2019 年底,終於受聘教授新聞學,並獲簽約出版講述其經歷的漫畫。這令他可繼續透過網誌 Safenews Rooms 揭露濫權暴行,還在去年 2 月開設名為「異見者俱樂部」(The Dissident Club)的酒吧,為異見人士提供安全和開放的地方,旨在建立一個流亡者社區。
總有人要把他們全部聯繫起來,「異見者俱樂部」正是試著去做這件事。這個地方讓你從每個人身上獲取經驗,再將這些經驗結合起來,亦令你意識到成為流亡異見者並不意味著孤身一人。 你有一個可以支持你的社區。
酒吧每週也會舉辦關於政治的活動,希望「成為巴黎一個知識空間,舉辦會議和活動,讓記者、知識分子、藝術家和基於政治因素被迫流亡的人們,能夠談論各自的經歷」。如今酒吧已有一批常客,包括蘇丹音樂家 Noureddine、尋求政治庇護的敍利亞記者 Asser,以及自稱「這個無創意世界的異見人士」的美國詩人 Bruce。上月中的一場研討會,更有阿富汗、盧旺達、哥倫比亞等地的流亡者現身說法。
Rateb Noori 正是那位阿國講者,他因在美國國會資助的阿薩迪電台(Radio Azadi)擔任喀布爾分局總編輯,憂慮會遭重奪政權的塔利班報復,所以在 8 月底帶同妻子逃至從未來過的巴黎。「我們剛下飛機便哭了,那刻百感交雜。你是平安了,卻拋下了一切。」留法至今,他自言:「有時會覺得孤單,當你看到這裡一切安好,卻見祖國陷入戰爭,還失去自己 20 年來的成就,感覺很複雜。」
不過,Noori 獲邀到「異見者俱樂部」出席研討會後,稍為如釋重負。「這是我定居巴黎以來最棒的一次體驗。我從這些人身上學到很多,也交了很好的新朋友。我想今晚可以睡一覺好。」有參加者亦說:「我們來這裡碰面,跟真正面對這些問題的人討論,我覺得有趣而有啟發性。」Siddiqui 希望,酒吧能給流亡法國或想在這裡繼續發聲的人認識彼此,學習彼此,並與法國社會築起橋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