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民:你不知道的威士忌身世秘密

A+A-
白州威士忌以帶有輕柔泥煤味道見稱,但日本本土是找不到泥煤的。

身邊不少朋友都表示最愛日本威士忌,認為日本出品比其他國家更優勝。我不懷疑市面上有很多迷惑人心的日本威士忌,當你看見價錢牌近年急劇的升幅,更加認定這是最受追捧的威士忌生產國。從前幾百元的 12 歲「響」,現在叫價半萬只是等閒。不過,你又知不知道付出不合常理的價格瘋搶回來的日本威士忌,其實可能並不在日本釀造,甚至根本不是威士忌!

不要以為我準備揭發世紀大騙案,沒有蒸餾廠犯法,也沒有人要受罰,因為日本的法例並沒有限制威士忌產地和原材料。根據日本「酒稅法」第三條 15 號,日本威士忌的定義是使用發芽穀類與水為原料進行糖化、發酵、蒸餾得到含有酒精的產生物,其中更可以加入酒精、烈酒、香精與色素。由此可見法例非常寬鬆,而且在 1953 年推出以來,從來沒有修訂過。

有日威品牌大使曾經向我透露,日本的大麥味道太淡,他們釀酒用的麥芽都是從蘇格蘭買回來的,所以你會發現,沒有泥煤生產的日本,竟然可以製作出帶有泥煤風味的威士忌。有趣的是,蘇格蘭的蒸餾廠又向我坦白,指出他們賣給日本人的麥芽,其實是由荷蘭或其他歐洲國家進口的,因為近年威士忌在國際酒壇大發神威,本國種植的大麥根本供不應求。

對,即使蘇格蘭對威士忌存在比較嚴格的法例規定,卻對原材料的來源地完全沒有限制。對於葡萄酒飲家來說,這是不可思議的,但背後原因不是商業考慮,而是大麥的栽種跟葡萄不同。大麥每次收割需要重新插秧種植,因此沒有固定位置的概念。葡萄酒的地區監管法例,並沒有出現在威士忌世界。你認識的 Highland、Lowland、Islay、Campbeltown、Speyside 等威士忌產酒區,其實在蘇格蘭並無法律監管,舉個例說,The Macallan 蒸餾廠位於 Speyside 產區,但產品上都標示為 Highland Single Malt。因此要爭辯蘇格蘭有多少個產酒區,又或者 Island 是否一個獨立產區根本多此一舉。

一般蒸餾廠以獨特的蒸餾壺奠定產品風格,日本的白州卻為了模仿 Blended Whisky 而訂造不同形狀大小的蒸餾壺,因此並無所謂的 House style。

除了麥芽是進口的,不少日威品牌更會從世界各地購買釀好的威士忌,直接在日本裝瓶,又或者勾兌部分在當地釀的酒再裝瓶,這些身份曖昧的「Made In Japan」威士忌一向是日本業界公開的秘密。隨著日威身價暴升,新威士忌品牌星羅棋佈,日本洋酒酒造組合終於按捺不住,今年初發出正式聲明表示由 4 月 1 日起,日本威士忌將開始推行全新製作要求,其中包括木桶熟成不得少於 3 年;木桶容量不得超過 700 公升;只可添加 E150 焦糖色素等等,基本上是跟蘇格蘭威士忌看齊,更重要的,是新例要求發酵、蒸餾、熟成和裝瓶必須在日本境內進行,及水源必須來自日本。

對於消費者來說,這個遲來的監管制度是好消息,不怕付出天價,喝的卻是不明身世的酒精。新制度設有 3 年緩衝期,將會到 2024 年 3 月 31 日才正式執行。不過,日本洋酒酒造組合並非政府部門,純粹業界組織,新制度只適用於會員,並無法律效力。

※ 此欄文章為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

現任香港酒評人協會主席,前大中華酒評人協會主席。1980 年代開始撰寫酒評,專欄設於中港及日本等多份報章雜誌,並著有多本品酒書籍。 寫作以外,他亦是葡萄酒及烈酒講師,另以音樂搭配葡萄酒為概念,先後推出音樂合輯於亞洲多國同時發行,並舉行一連串葡萄酒音樂會。2012 年獲意大利酒莊邀請釀酒,成為首個 Super Tuscan 華人釀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