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不存在於地圖的「國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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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 Cruickshank 在悉尼郊區波茨角( Potts Point )的寓所外展示亞特蘭蒂姆帝國國旗。 圖片來源:路透社

在地圖上,要找出美國、澳洲、加拿大等國很容易,較小的國家例如不丹、汶萊、卡塔爾,就可能要花點時間。小如梵蒂岡,也能放大地圖去找,但像西蘭公國(Principality of Sealand)、莫洛西亞共和國(Republic of Molossia)、懿德公國(Ister Princedom)等「國家」,卻不可能出現在一般地圖上。有些人熱衷於建立不獲主權承認的微國家(Micronation),在「領土」裡自任王公、總統;估計全球就有上百個微國家,他們「獨立」或「立國」的原因各有不同。

亞特蘭蒂姆帝國:挑戰傳統民族國家概念

1981 年,住在悉尼郊區的青年 George Cruickshank 與兩名朋友策動「分裂祖國領土」—— 在自家後院約 100 呎的土地上建立亞特蘭蒂姆帝國(Empire of Atlantium)的臨時領土,並加冕為皇帝佐治二世(George II),單方面宣佈脫離澳洲聯邦。身邊的朋友日後逐漸對治理帝國失去興致,但皇帝本人反而日益專注微國家事務,包括發行郵票、鑄造硬幣紙幣、任命外交代表、又設計一系列旗幟及徽章。亞特蘭蒂姆帝國內還採用十進制曆法,將一年分為 10 個月。2008 年,Cruickshank 又在悉尼外約 350 公里處購買一塊 80 公頃農村房產,命名為奧羅拉省(Aurora Province),內有帝國的行政首都協和(Concordia)。自此,皇帝多數都在這裡度過週末。

亞特蘭蒂姆帝國與萊頓尼亞互有往來。Cruickshank(右二)曾在 2011 年祝賀 Carolyn(左二)登基為女王。 圖片來源:ladonia.org

至於為何要脫離澳洲獨立,Cruickshank 接受英國廣播公司(BBC)訪問時稱:「主權民族國家對劃定邊界內的公民擁有全盤權力的想法,是近代才發展出來,並引發 20 世紀所有可怕的事件。」挑戰民族國家概念的亞特蘭蒂姆帝國,支持國際間自由出入的權利不受限制,所以不會向遊客發放簽證。帝國還有自己的國歌 Auroran Hymn,取自 19 世紀法國作曲家聖桑(Camille Saint Saens)的「C 小調第三號交響曲」領土是梵蒂岡的兩倍、有 3,000 名來自上百個國家,多數未曾踏足當地的「公民」,Cruickshank 還會起草政策聲明,並與世界各地其他微國家領導人交換外交信,但外界似乎不太承認帝國主權;Airbnb 則把首都協和列為「澳洲最小的國家」,當作景點推介。

Cruickshank 強調,帝國符合 1933 年「蒙特維多公約」(Montevideo Convention定義的四項國家標準:有常住人口(Cruickshank 自己)、明確領土、一個政府,以及與其他國家建立關係的能力。在最後一點方面,獲主權認可的國家其實未必願意與亞特蘭蒂姆交流,使其離成為真正的國家尚有一段距離。不過 Cruickshank 並不在意自己的「國家」是否獲得認可,他解釋:「亞特蘭蒂姆並沒有要在法律上爭取獲承認為主權國家,她的目的是要讓人們質疑傳統民族國家的存在。」

萊頓尼亞:認真「開拓疆土」的藝術項目

另一個位於瑞典南部庫拉貝格半島(Kullaberg)的微國家萊頓尼亞(Ladonien),「立國願景」則是支持藝術及表達自由。首任女王、藝術家 Lars Vilks,立國前曾與瑞典當局就兩座大型紀念碑作品長期對簿公堂。其網站開宗明義稱,這個始建於 1980 年、1996 年宣佈獨立的微國家,是一個藝術項目。儘管如此,萊頓尼亞還是有其憲法,規定國家永遠由女王統治,排除國王。現任女王卡羅琳(Queen Carolyn)已是第二任元首,居於美國的她在 2011 年獲選為王,其居於加拿大滿地可的 26 歲女兒,則成為下一位繼承人。卡羅琳受訪指:「我在她 16 歲的時候成為女王,當時她覺得整件事很愚蠢。但現在她有所成長,會代表我參加幾個國家活動。」

雖然一切都是藝術項目,但在「開拓疆土」上,萊頓尼亞有其認真一面。該國目前有 27,000 位註冊公民,大部分來自瑞典、美國和俄羅斯,即使網頁表明公民證書不能用於旅行或取得工作權利,純屬「支持表達自由和藝術的一種姿態」,但公民之間有定期討論購買土地居住。卡羅琳表示,萊頓尼亞附近的土地現時非常昂貴,「我們的公民希望在西班牙或意大利購地」。打著微國家姿態購地有多重考慮,卡羅琳需要確保社區的存在,不會被當地政府視為威脅。「我們要在一個不會突然粉碎我們的國家購地。我們會訕笑自己的國家結構。若果太認真看待自己(萊頓尼亞),就會開始引來大型國家的負面關注。沒有人希望自己的領土上出現分裂分子。」

劃定非常清晰的界線

自封為帝的 Cruickshank;澳洲政府對微國家持寬容態度,前提是他們繼續納稅。 圖形來源:Empire of Atlantium/Facebook

微國家弄假未必成真,但仍不免有人認真。Cruickshank 本人同樣將亞特蘭蒂姆描述為「持續藝術表演項目」,但他有時也會遇上認真的人。「我知道自己不是擁有真正權力的真正君主。但愈多人接受這件事,它就愈發真實。人們會在官方活動待我恭敬、有信件稱我為『陛下』。我要謹慎回應。」微國家統治者太認真的話,最終可能招致「亡國」。1970 年在西澳洲成立的赫特河公國(Principality of Hutt River),已故親王倫納德.卡斯利(Leonard Casley)曾在 1977 年因遭澳洲政府追討欠稅,一度向澳洲宣戰;2020 年,其繼續者格雷姆.卡斯利王子(Graeme Casley)現已退位,被迫出售房產,並解散昔日的旅遊景點以償還債務。

外人太認真也可能造成悲劇。Cruickshank 舉例:「某些情況下,正要逃出絕境的人想要付錢成為公民,然後微國家就不得不告訴他們,『這不是一個真正的國家』。那個人會說『開甚麼玩笑』。」至於主權國家本身又如何看待「獨立建國」的微國家?澳洲境內有十數個微國家,悉尼科技大學講師、合著「微型國家與尋求主權」(Micronations and the Search for Sovereignty)一書的 Harry Hobbs 認為,當地的微民族主義(micronationalism),與國家文化中的「狂歡嘲弄權威」(celebrates mocking authority)一致。「澳洲主權相當穩固。這片大陸人口稀少,政府的意思大概是,『只要你繼續納稅、遵守交通規則,我們就不在乎』。」無論如何,國有國格,假如面對的主權國家,會堅決打擊任何分裂國家行為,那無論只是一場玩笑或者藝術項目,還是不要「建國」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