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刑直播:印度的法外暴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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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前國會議員 Atiq Ahmed 及其親兄弟 Ashraf 上週六於電視直播下被人槍殺身亡,法證人員事後到場搜證。 圖片來源:路透社

印度北方邦日前發生駭人兇殺案,惡貫滿盈的前國會議員 Atiq Ahmed 及其兄弟於警方護送下,接受電視直播訪問時遭人射殺。行兇者落網時公然向印度教大神致敬,兩名政府官員更予以讚揚,形容處決這名本在服刑的穆斯林為神聖的正義。事件再次令人憂慮,法外暴力嚴重滲入國家治理,成為執政黨打壓異己的手段。

Atiq 本是北方邦黑幫,藉犯罪置富及建立龐大影響力,自 1989 年起 5 次當選邦議會議員,並於 2004 年躋身國會。不過,隨著他被揭發 40 年來涉及逾百宗案件,包括綁架、謀殺及勒索,加上北方邦改由印度教至上的印度人民黨主政,令他無法再隻手遮天。Atiq 在 2017 年因傷人被捕,2019 年於獄中策劃綁架而判終身監禁。今年 2 月,他與親兄弟 Ashraf 再被指參與一宗謀殺證人案,這亦為是次槍擊事件的開端。

Ahmed 兄弟雖獲警方護送,但在受訪期間仍遭人擊斃,槍手之一更把手臂伸到警員官面前,用槍直指 Atiq 的頭;圖為電視直播畫面。

Atiq 的 19 歲兒子 Asad 被列為謀殺案的主要疑犯,死者正是 2005 年 Ashraf 政敵被殺案的關鍵證人。北方邦政府才說要全力緝兇,Asad 就在 4 月 13 日死於警方槍下,被許多人質疑為「遭遇殺人」(encounter killing),即裝作遇敵開槍的法外制裁。兩天後 Atiq 與 Ashraf 由警方護送到醫院例行檢查,再有 3 名男子冒充記者走近,開逾 20 槍擊斃他們。3 人當場自首,並高喊印度民族主義者的口號「羅摩萬歲」。

槍擊案令全球嘩然,北方邦首席部長 Yogi Adityanath 下令徹查及禁止 4 人以上聚會。但兩名部長級官員形容事件為神聖正義,警方亦沒說明有否調查宗派動機,或處分負責保安的 20 人小組。事實上,Atiq 曾向最高法院遞交請願書,指生命受警方威脅,但法院讓他信政府。多個反對黨批評,Ahmed 三人之死為「無恥的無政府狀態」及法治崩潰,北方邦在執政黨領導下充當「黑手黨統治者」。印度社會黨黨魁更指:

當一個人在警戒線內也可被公然槍殺,還談何公眾安全。社會因此出現一種恐懼的氣氛,似乎是有些人故意為之。

印度人口最多、擁有 2.4 億居民的北方邦,首席部長 Adityanath 上任至今 6 年,已有 180 多名面臨指控的人遭警察殺害。警方往往辯稱為「遇敵開槍」,但幾乎每次也是疑犯身亡而警員毫髮無損,被質疑實乃預謀行刑。獨立監察組織「民主改革協會」更指,北方邦近半數部長級官員皆是候審刑事案件的疑犯,包括下任總理大熱的 Adityanath 本人(其涉及案件皆已被撤銷)。聯合國專家曾就北方邦警方涉嫌法外處決作出警告,邦政府則否認指控。

阿育王大學政治學教授 Gilles Verniers 認為,政客意識到在宗教嚴重分化的印度,暴力可產生政治紅利。「政府沒興趣信任其司法機構或程序,而是想取代它,重塑為強人治理工具。法治概念被重新定義,成為霸道、黨派、暴力的強制權力。暴力行為再變成口號和選舉道具。」他指出:「Adityanath 從政以來,就把自己塑造成僧侶兵、不受正當程序或法治束縛的義警。這無疑讓他得到的支持者多於反對者。」

政治學家 Asim Ali 亦指,雖然多項民調顯示北方邦居民認為治安有所改善,但當地的暴力事件愈發似是「基於政治利益」。他認為 Adityanath 高舉反黑的旗幟,但僅打擊對其支持者構成影響的罪犯,來自其種姓和根據地的作奸犯科者,則獲庇蔭及賦權。Ali 更警告:「在認為涉及執政黨核心利益的問題上,司法機構已不再會挑戰政府。視乎 Adityanath 把司法制度看得有多脆弱,他將可安坐其位而任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