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一個知危而性急,另一方居安而驕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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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路透社
圖片來源:路透社

杜林普向中東七國下達禁入境令,為期九十日,部分兌現其「在搞清楚恐怖主義來路之前,禁止所有穆斯林入境」的承諾。

歐美當然有大量抗議人潮,而此禁令也過於粗糙:第一,沙地阿拉伯是阿蓋達和伊斯蘭國的重大金主,通過杜拜有大量資金往流,沙地卻因為石油戰略利益與美國有關,不受入境制裁。

第二,伊朗是什葉派伊斯蘭國家,而拉登和伊斯蘭國恐怖組織皆是遜尼派,也同時敵視少數的什葉派。針對敘利亞反對勢力,伊朗與俄國同一陣線,杜林普如果想與俄國結盟反恐,不應將伊朗列入名單。

第三,反而歐盟共有四千萬伊斯蘭教民,其中法國六百萬,英國三百萬。英國內政部估計,與中東恐怖組織有往來的本土出生的伊斯蘭下一代,至少四千五百人。杜林普應該優先向英國取得此四千五百潛在恐怖份子的資料名單,然後向法、德、荷蘭等國情報部門取得類似資料,甚至可以故意放入美國境內,然後迅速格殺。

這才是針對癌細胞的激光或伽瑪刀手術治療,而不是摧毀大片正常細胞的化療。

當然,杜林普此舉有六成美國民意支持,總統可以不理會抗議,但掀動全球包括整個伊斯蘭族裔的反感,未見其利,先見其弊。

除非補辦一層手續:由國會配合認可,總統宣布,美國現正處於戰爭狀態。布殊和法國總統奧朗德都在遭到恐襲後說過:「這是戰爭」。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一旦進入戰爭狀態,即可使用非常手段,如果認定伊斯蘭世界構成美國重大安全威脅,則禁止入境的,遠遠不止七國,而是一場豪賭,也包括沙地阿拉伯和巴基斯坦,也包括所有持歐盟護照的阿拉伯裔僑民,並宣布任何激烈反對此一措施者概以通敵論處,私下協助伊斯蘭族裔入境或挑戰此一狀態者以叛國罪起訴。

然而以目前美國的形勢,安全系數高於巴黎和歐洲,則又未至於此。當年須日本偷襲珍珠港,一舉屠殺二千美國海軍官兵,羅斯福等待此役,美國國會才有決心對軸心國正式宣戰,何況人心渙散、富裕驕縱的今日。

美國和歐洲已經遠離世界大戰長達七十年,這一代人不但沒有戰爭記憶,也失去了戰爭時期必須具有的戰爭動員的全民防衛意識。

一旦進入戰爭,只有一條,就是以一切手段殲滅敵方而取得勝利,包括要蒙受犧牲,或敵對國在本國的僑民的人權受限制和犧牲,這就是戰爭。

然而二十一世紀的反恐戰爭與兩次世界大戰不同,沒有看得見的敵人,沒有明確的敵對政府,沒有戰場,沒有看得到的敵方官兵,不是細菌,而是病毒,甚至病毒寄生的宿主和傳染群體也看不見,恐怖主義是比伊波拉更棘手的人類公敵。

杜林普處事過急,身為大老闆,特點是必須立竿見影,不准拖緩,但這場戰爭非常複雜,須明暗多方配合,甚至如珍珠港事變一樣,須要伊斯蘭國恐怖份子同三兩日在紐約、洛杉磯、倫敦、巴黎,同時引爆小型核彈或生化武器,令西方民間瞬間死難三五百萬人口以上,針刺入肉,才知道痛,但美國民間和歐洲遠遠沒有進入戰爭的精神狀態,「不見棺材不落淚」,雖有零星恐襲,但棺材太小,而且棺材出現得稀疏,人民公敵由伊斯蘭國恐怖組織變成杜林普,一方是狂人總統的性急,另一方,是西方人性的自欺和怠惰。